嘴里叼着一根野草,石宽晃晃悠悠地往家走,快到家时,瞧见庄龙几个背着枪,懒懒散散地迎面走来。
自己的枪这会儿在文贤贵身上背着呢,就算有枪在身,也没必要和庄龙他们硬刚,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,他朝路边走去,一头钻进了草丛里。
可他不想惹事,事却偏要找上他。路就这麽宽,他能看见庄龙,庄龙自然也能看见他,在那头扯着嗓子喊:
“石队长,怎麽一瞧见我们就往草丛里钻呢?”
石宽无奈极了,只得回过头,回了一嗓子:
“我在撒尿,你要不要也来一块儿撒呀?”
“嘿,还真别说,我也尿急了。”
庄龙小跑过来,也钻进草丛,在石宽身边解开了裤头。
“我这人撒尿得看心情,有人在旁边我撒不出来,你自己在这儿撒吧。”
石宽压根儿就没尿,也不想在这儿闻这尿骚味儿,就退了出来。这时,他瞧见了另一个熟人——牛公子。
牛公子戴着个斗笠,左手不停地扇着风,嘴里还不停地抱怨。石宽觉得奇怪,就打了个招呼问道:
“牛公子,你怎麽跟他们在一块儿呢?”
“还不是因为你们家主子不在家,可把我给气死了。”
牛公子是个夜猫子,白天很少出门,现在收晚稻时节,小阳春的太阳毒得很,他哪里受得了。
这话把石宽给整迷糊了,回道:
“我们家主子不在家,跟你有啥关系,能把你气成这样?”
“能不气吗?我来收治安税呀,你家主子不在,我上哪儿收去?”
原来呢,牛公子最近点儿背,手头紧巴巴的。每天回家都得跟家里要钱去翻本,牛镇长气坏啦,就让他去收治安税,收到钱就有赌本,收不到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。
所有赌徒都这样,为了能有赌本,就算是抓屎来闻都乐意。收治安税这事儿多简单啊,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。
这咋收?上哪儿收?收谁的?他一概不知,只好把庄龙叫出来,一是壮壮胆,二是有个伴儿。
“哦,原来是这样啊,那我不打扰你啦,你快去收吧。”
往月的治安税,都是牛镇长派人提前打好招呼,让陈管家代扣的。再过几天就是下人们领月钱的日子了,确实也该收治安税了。石宽可不想掺和这事儿,只想赶紧溜。
“站住,文老爷和文大少都不在家,那文家不就是你说了算嘛,来来来,你对对账,把这钱交上来。”
兜里没钱,牛公子就像没奶喝的小牛犊似的,揪住石宽就不撒手。把那记着税收项目的本本塞了过去。
“你别找我,往月找谁收的,你就找谁去,这事儿我可管不了。”
石宽哪敢接这个账本啊,双手举得高高的,连连往後退。
这时候庄龙从草丛里跑出来了,让人意外的是,他居然帮着石宽说话:
“公子,这税还真不能找石队长收,不然就乱套了,还是得去找陈管家。”
“陈管家,陈管家,他又不在大院子里,这大太阳的,你让我上哪儿找去啊?”
牛公子气得把那本本一扔,发起脾气来。
庄龙赶忙上前,陪着笑脸说:
“刚才我们不是去问了嘛,陈管家在垌口监工呢,咱们去那儿吧。”
“嘿哟,走走走,赶紧带路,我今天就不信收不到钱!”
冤有头债有主,这治安税都是陈管家帮忙代扣的,牛公子也没辙,只能懊恼地甩甩袖子,大步向前。
庄龙捡起账本,紧紧跟在牛公子身後。
其实这次去,就算见到了陈管家,那也肯定收不到税呀,时间还没到呢,谁会提前交税呢?
明知道去了也是白跑一趟,但庄龙还是得去呀。谁让这是牛镇长的吩咐呢,牛镇长就是想让牛公子吃点苦头,省得他整天只知道回家要钱。
石宽可不知道牛公子身上没钱了,还以为他改邪归正,找了个正经差事干呢。他摇了摇头,转身往回走,心里犯嘀咕:为啥官府能收老百姓的税,老百姓就只能老老实实交钱呢?
再看那牛公子,心情烦躁地到了垌口的田间,倒是看到不少人,可就是没有陈管家的影子,只能垂头丧气地回来。
回到家,看到牛镇长半躺在洋沙发上,双脚搁在茶几上,晃来晃去的,牛公子的火气“噌”地就上来了,大声嚷嚷道:
“你就我这麽一个儿子,还有那麽多钱,就是不给我用,难道要带到地府去吗?”
平常牛公子可不敢这麽说话,牛镇长听了,气得够呛,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扶手上,“噌”地一下就站了起来,哆嗦着骂道:
“你个不孝子,我的钱就算烂在那里,也不会给你用,你给我滚出去,永远别回来!”
“老子的钱儿子用,天经地义,你不给我用就是天理难容!”
这牛公子想钱都快想疯了,刚才还白跑了一趟,肚子里的气就像火山一样,“砰”的一下就爆发!他一个箭步冲上去,把牛镇长推倒在沙发上,伸手就去掏兜。
“你想干啥?反了你啦?”
牛镇长虽然被推倒,可毕竟是当爹的,哪能怕儿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