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船悠悠地向前驶去,竹竿轻轻插进水面,发出“噗噗”的轻响。不多时,前方出现一艘稍大些的船,船里还挂着油灯,想必宋老大就在上头。
两船靠近,灰鼠一个箭步就跳了过去,麻溜地把绳索绑好。船舱里传来宋老大爽朗的笑声:
“石队长,把你请到这儿,多有叨扰啊!”
“这地儿好啊,水静鱼欢,一派祥和。”
石宽说着,跨步登上大船,钻进船舱。里头不仅有宋老大,江老二也在,还有两三个生面孔。瞧这架势,还真是要下山干大事的呀。
“祥和不了,我们到哪哪就别想安宁,你瞧,这只王八就倒霉咯。”
这是艘木船,船上居然还摆着个泥炉,锅头边缘热气腾腾。宋老大掀开锅盖,里面炖着一锅王八和老母鸡,正咕嘟咕嘟冒着泡,船舱顿时香气四溢。
石宽坐下,咽了咽口水,顺着宋老大的话问道:
“不知道龙湾镇谁是宋首领您的‘王八’呀?”
宋老大摸了摸腰间别着的毛瑟手枪,笑道:
“要是文老爷没把这枪送我,那‘王八’肯定是他。”
石宽也不客气,拿起早就备好的筷子,夹起一块王八肉就往嘴里塞,含含糊糊地说:
“那现在‘王八’是牛镇长喽?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宋老大大笑一声,挥手让兄弟们围坐过来,接着又道:
“在龙湾镇,除了牛镇长和你们文家能当我的‘王八’,其他的可不够格哟。”
石宽才不在乎宋老大说文家是王八呢,他自己都想骂文老爷是乌龟王八蛋。他晃了晃脑袋,一脸淡定,轻声问道:
“前阵子才刚搞了牛镇长一回,现在你们又要搞他,这麽频繁,就不怕韭菜都被割秃了,长不出苗来啊?”
“这可怪不得我们,他不是搞了个预备连嘛?听说就是专门对付我们的,我们不得先下手为强嘛。”
宋老大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,边夹菜边说道。
那多肉虎忙着给众人倒酒,也插嘴道:
“这不是快过年了嘛,我们这些弟兄的年货还没个着落呢,不搞他,我们喝西北风去呀。”
石宽想了想,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,小声说道:
“今时不同往日啦,牛镇长家现在可是兵强马壮的,那个李连长听说还是在外国受训回来的,恐怕你们搞不定啊。”
“你说什麽?把你请来,是把你当自己人,你居然敢小瞧我们。”
刀疤脸江老二平时不太爱说话,一开口就凶巴巴的。
石宽是见识过江老二的,他觉得江老二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,比起宋老大可差远了,不然也不会被宋老大给吞并。他对这种态度也不吭声了,举起酒杯向大家示意了一下,抿了一小口。
宋老大眼珠子转了转,也没骂江老二,反而跟石宽说:
“就凭我们这十几杆枪,肯定搞不定,这不找石队长你来一起商量嘛。”
“我不干,我现在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,也不缺钱,才不干这事儿。”
石宽立马就回答了,看起来好像不假思索,实际上从见到灰鼠的那一刻起,他心里就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了。
多肉虎他们几个你瞅瞅我,我瞅瞅你,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,但也都没吭声,就那麽静静地等着宋老大开口。
宋老大倒是不着急,慢悠悠地喝了口酒,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:
“石队长,你现在可是上了我这条‘贼船’啦,俗话说得好,上船容易下船难哟。”
“你这是在威胁我?”
石宽看向宋老大,虽然声音不大,可也透着那麽点儿威严。
“哈哈哈……我们哪敢威胁石队长您啊,是不是啊?”
宋老大哈哈大笑着,看向了多肉虎和灰鼠他们。
众土匪也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,笑得那船都有点儿晃晃悠悠的,笑声把那些逐光游来的小鱼儿都给吓得四散逃窜。
笑完了,灰鼠眨着他那对绿豆眼,坏笑着说:
“石队长,您这话说得可就有点过了,我们老大是想跟您合作,怎麽能说是威胁呢?”
石宽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,叹了口气,说道:
“唉,上了‘贼船’,身不由己啊,说吧,你们想怎麽搞?”
这就对了嘛,灰鼠脸上露出了笑容,看向了宋老大。
宋老大却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,一点儿也不慌张,不紧不慢地夹了口菜吃,这才说道:
“预备连想跟我乌桂山作对,我肯定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,不管是枪还是钱,都得弄点儿回去,不然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。”
“那倒也是,不过现在他们兵强马壮的,得好好琢磨琢磨。”
“依你看,该怎麽办呢?”
“……”
小船里,这一帮人叽叽喳喳地说着,就好像牛镇长和李连长不过是他们案板上的一块肉,想怎麽切就怎麽切。
在文家大宅里,文贤贵这小子吃饱了撑的,又不想这麽早睡,就晃悠到护院队的休息室里玩骨牌。这个月的月钱得过年前才发呢,所以大家兜里比脸还乾净,也不赌钱,就赌谁输谁喝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