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众人的注视下,嬴无忌将一首探窗完完整整地写了下来。
只不过,大部分人都露出失望的神色。
这个故事讲得很好,可惜并不是诗作,只看词的话,像是民间歌女随口哼唱曲子。
虽然文人提起诗词歌赋时总是将它们并列,但终究还是有区别的,作诗的大多都看不上做曲的,即便是唱曲子的,也多以唱乐府诗为荣。
嬴无忌作的这一首,从平仄格律上,着实有些上不了台面。
姬肃忍不住笑出了声:“姓嬴的,你只涂鸦出了这种句子,怕是见不到花朝姑娘的面啊!”
说着,他转身看向罗铭,论嘴皮子还是这个名家更灵活,这不趁火打劫抨击抨击?
罗铭脸色有些烦躁:“如此不堪的句子,还是不要污了花朝姑娘的眼睛了,公子无忌,请你出去!”
说着就伸出手准备把纸张夺去。
吴丹眼疾手快,一把将罗铭挡在了一边:“花朝姑娘喜不喜欢,什么时候轮到罗兄说了算了?”
罗铭冷哼一声:“此乃文人雅士的集会,作出如此不堪的句子,传出去了不仅丢了我们的脸,更是丢了花朝姑娘的脸。诸位说对不对啊?”
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。
“确实!这些句子单拎出来倒也算优美,凑在一起就落下乘了。”
“大黎文运昌隆,花朝姑娘又是数得上的才女……”
“这些句子传出去让人笑话,还以为我大黎文人都是上不得台面。”
“对,即便花朝姑娘谱出来动听的曲子,也跟嬴无忌没有关系啊。”
“可惜,原以为嬴无忌颇有才华,但现在看来,方才那首佳作并非他亲手所作。”
听到众人这么说,罗铭终于松了口气。
正准备喝退吴丹,却看到嬴无忌重新提起了笔,在第一句词上标注了一行小字:工六工尺工六工。
“这……工尺谱?”
众人面面相觑,他们大多贵族出身,君子六艺礼乐御数书射不说精通,却也都学过,自然认出了这是工尺谱,谁都没想到,嬴无忌竟然直接把乐谱也作出来了。
在他们愣神之际,嬴无忌笔走龙蛇,将整首曲子的工尺谱都标注了出来。
“呼……”
嬴无忌微微吐了一口气,他作为一个乐盲,自然不懂什么工尺谱,不过前世他凑巧瞟见过一眼。幸亏有巫霜序给的醒神符,才能完整地抄下来。
他冲花朝姑娘的小侍女招了招手:“劳烦!”
小侍女会议,轻步走了过来。
罗铭却一把伸手拦下:“不必了!”
嬴无忌眉毛一样:“罗兄有何高见?”
罗铭沉着脸:“你虽谱出了曲子,但曲子定然不如花朝姑娘好,词句更是不堪入目,还是不要污了花朝姑娘的眼睛了!”
“哎?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?”
白芷先忍不住了,忿忿不平地瞪着罗铭。
罗铭却神色平静,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。
可就在这时,屏风后传来一个声音。
“够了!”
花朝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一丝怒意:“眼睛长在我自己身上,污不污不用别人替我操心。罗君子你师从名师,又是丞相之子,若这话说在别处,我不敢不听从,只是这竹园方寸之地,还请不要替我做主张。”
众人皆是一怔,花朝姑娘向来以温婉著称,从未对他人发过火,怎么今天……
不过仔细回想,这罗铭确实管得太宽了。
只是碍于罗铭的身份,他们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出言抨击。
倒是有个人出来打圆场,生怕罗铭记恨上这个歌女,要真出事,往后听谁奏曲儿去?
“花朝姑娘!罗兄倒也不是那个意思,只不过是担心姑娘劳累,不想姑娘因为庸作而伤神!”
花朝没有继续纠缠,只是轻轻吐了一口气,柔声唤道:“小柳,把曲子取过来吧!”
“是!”
小柳应了一声,越过罗铭接过纸张,这次罗铭没有阻拦。
纸张送过去以后,屏风后陷入了久久的沉寂。
嬴无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罗铭,之前巫霜序说花朝十有八九是丞相私生女,现在看来已经十成十了,就是不知道这父女两人究竟关系如何,在刺杀自己的这件事情中,又扮演着什么角色。
屏风后。
花朝攥着纸张,呼吸微微有些急促,嬴无忌的侵略性让她有些不适,但罗铭这副自以为可以掌控她的表现更让她反感。
况且,她隔着屏风也听到了嬴无忌谱出曲子的事情,心中也颇为好奇,没想到一国公子,竟然还会谱曲。
她缓缓打开纸张,细细看去。
仅仅一眼,她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温婉的妇人形象。
等候时的期许,发现空等一场时的哀伤,还有踏上追许之路时的坚定,都无比生动。
而这妇人的形象,也逐渐变成了她记忆中的模样。
“他写的是……”
花朝眼眶有些发酸,胸前的通心古玉也发出了明亮的光。
一时间,眼神已经离不开纸张了。
“她唱着她乡遇故知,一步一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