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清予本来以为这两人是在开玩笑，结果看到纪淮书真的走了，一下蒙圈了，抬起的手在半空中晃了晃，一时不知道指谁。

“师尊，你们...”

知道她担心，闻霜寒点头说道：“放心，你师兄没生气，只是给你我留一点单独的时间。”

姜清予一愣，只见她打开木盒，里面安静躺着一条像是无数碎星连接而成的银色的手链，正中有一颗又冰又透，颜色极为接近透明的蓝色玉石，神秘又充满魅力，只是周身的光晕却稍显黯淡。

“这是月涟漪。”闻霜寒一边说着，一边取出来，朝姜清予伸手，“当年就是为了它，才受了伤。”

姜清予一惊，既是争夺之物，那便一定很贵重，连忙想要收回手，但手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牢牢扣在她手腕上了。

“你别拒绝，争回来这么久，今日可算是派上了点用场。”闻霜寒自嘲一笑，“说来好笑，直到现今，这手链的用途也并未完全探得，反倒是这链子越来越黯了。

世间事终是在于“缘”这一字，不是你的东西，就算得到了，也留不住。

许是看到旧物，让闻霜寒想起这么多年被体内那股力量折磨的痛苦，不由苦笑了一声，随后掩去眼底的自嘲和黯然，对姜清予说道：“这月涟漪的光华之力可以帮你掩盖住特殊体质，日后你便好好戴着吧，我也能放心。”说完抬手施下一道封印。

“好了，我有些累了，你先回去吧。”闻霜寒轻声说道，柔和的声音里透着的是无奈和苦涩，还有无法言语的失落。

“谢师尊赐宝物，弟子先行告退了。”姜清予起身拱手行礼。

走到一半，姜清予忽然转过身，闻霜寒坐在树下，一如方才他们来时的样子，神色平静地喝着茶。

姜清予眼中闪过一丝心疼，师尊之前也是一个极为耀眼的女子吧，突然的变故，昔日辉煌离去，身缠病痛，就算是再骄傲的人也会难过吧。

闻霜寒一杯接着一杯，已经记不清面前的这一杯是第几杯，又或者说是这漫长时光中的第几杯。

她抬起方才施法的左手，经脉再次鼓起斑驳可怖的深紫色，整只手臂快速充胀起来，体内毒藤大肆侵略着她的血肉，那团灵气吸食着丹田，她像一具尸体一般，毫无知觉。

她拿起茶杯，又慢慢饮下。

光线慢慢变暗，最后一轮余晖打在闻霜寒平静如水的脸上，她抬头，看着天边血色红日洒下的漫天晚霞，仿佛给面前的房屋和树木也披上了一层金黄，晚风轻拂，茶水袅袅，如梦似幻。

而在这万物缥缈之时，一点萤萤的光芒，逆着光奋力扑闪着翅膀朝她飞来。

闻霜寒认得，是她方才施法落在清予头上的那只灵蝶。

她抬手，灵蝶矗立在指尖。

姜清予清透干净的声音在安静的院中响起。

“师尊，师兄教会我用传音蝶啦！”

看着灵蝶消散，闻霜寒轻哧了一声，摇摇头，年轻就是好，无忧无虑，学会传音蝶便能开心好一会儿。

没过一会儿，眼前再次飞来一只灵蝶，闻霜寒接过。

姜清予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
“师尊师尊，传音蝶怎么做的呀？师兄不告诉我。”

语气里带着控诉，她都能想象到说话之时，腮帮子气鼓鼓地瞪着纪淮书。

闻霜寒低低笑出声，以往弟子见到淮书都以礼相待，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清予他应当很棘手吧。

又过了一会儿，再次飘来一只灵蝶。

“师尊，我就休息了一会儿，师兄撵我走。”随后便是几道抽泣声。

闻霜寒无奈又好笑，看来这两人相处得还挺融洽，这样她闭关的时候，就不用担心他们了。

很快，院子里陆续飞来一只又一只灵蝶，安静的院子里高高低低响起姜清予的声音，或开心，或撒娇，或伤心，或委屈。

“师尊，我发了这么多灵蝶，你怎么一个也不回我呀。”

闻霜寒揉了揉脑袋，之前不觉得，小徒弟怎么这般聒噪。

面前再次飞来一只灵蝶，这次不再是姜清予给她的传音，倒像是两人的对话。

“师兄，我考考你，欲海不填，难常乐，蛮欲缠身，何以解脱？”

随后便是纪淮书的声音，“当断，当舍，当离。师妹，人最怕的是执念，念灭则自在。”

“知道啦，师兄。”

声音戛然而止，灵蝶消散，这次不再有灵蝶飞来。

闻霜寒呆愣愣地看着前方，眼神有些失焦，她知道下午的失常，小徒弟定是察觉到了，发来的灵蝶只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，让她开心。

只是这最后一句话，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的，竟让她有了思考。

这么多年，她总是表面上云淡风轻，不听不看不想，但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，她就是一直沉浸在过往中，接受着周遭的一切。

修为倒退，病魔缠身成为执念，死死压着她，喘不过气。

正如淮书所说，人最怕的便是执念，无欲则刚，无欲则强，可她一直在受欲、念的影响，以致于一点点消磨掉原有的信念，最后变成执念，困住了她。

人都有欲，只是我们不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