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亲。”
正当钟云年绞尽脑汁琢磨这些怪事儿的时候,一直闷着好似魔怔的钟任真开口了。
他的神色依旧带着恍惚,但眼神明朗了些。
“我今天去城里逛了一下,买了个手机。”
钟任真并未直接质问什么,但在听到他买了个手机之后,钟云年已然完全明白,这么多年极力隐瞒的真相,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了。
事实上,从钟任真不再回衰牢山独居的那一天起,钟云年就隐隐有预感,某些东西开始进入倒计时了。
“你都知道了。”
这位境主大人轻轻呼出一口浊气,在床边的椅子坐下,语气并不是在疑问,倒像是接受了一些无奈。
他静静盯着面前的空气,眸光不聚焦,意味着思绪有些发散。
解释是必须有的,只是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。
“还是齐君夜提醒我,我了解到的世界不真实,告诉我心脏可以移植。上次他也想说这事,回来后我和您提过,您说他在胡言乱语,扰乱人心……”
见父亲迟迟不言语,钟任真接上话茬,心情看上去十分复杂:“我当然知道,那家伙告诉我这些绝非好意,可我不懂,您为什么不肯亲自告诉我呢?隐瞒我的意义是什么?”
……
沉默,回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。
也许因为想知道答案的心理太迫切,于是等待的过程被衬托得异常煎熬且漫长。
不过钟任真没有去催促,直到仿佛过去了好几个小时,他终于听到钟云年的话语声,那声音低沉、艰涩。
“儿啊,你是不是觉得为父很虚伪?”
钟云年问道。
钟任真不解,自己要的是一个答案,怎么反而得到了一个问题?而虚伪二字,又从何谈起?
他挺聪明,很快想象到了某种可能,继而整个人震了震,浑身发寒,从头顶一路凉到脚底板。
“白天我说要去城里逛逛的时候,三长老也极力反对,父亲,您是为了配合天蛊门演戏,装作不知道心脏可以移植这种事?”
虽然猜到了,但钟任真不敢相信,他深切期待着父亲能反驳他,给出一个截然不同的说法。
在他的期盼里,床边身形略显消瘦的中年男人,黯然点了点头。
“为了跟天蛊门维持合作,我不得不装傻。”
钟云年嗓音沙哑地承认道。
“这些年,随着对武帝墓的了解逐渐深入,我知道龙珠的作用,绝非简单的治病而已。它的神奇令人着迷,让人无法抗拒!”
“所以,为父想得到龙珠,除了为你治病,也有一些……别的想法。”
“可是一旦你的心脏问题被解决,甚至不必真的解决,只要我表现出知道有更简单的办法,能治好你,那我还如何继续跟天蛊门合作?他们势必会怀疑我坚持盗墓的动机!”
钟云年朝床上侧过脸,深邃的眼眸,仿佛透露出几分疲惫,和几分愧疚。
“儿啊,天蛊门那么尽力地配合勘探武帝墓,你以为他们真的就只是为了帮我治好你的心脏吗?他们的目的也不单纯!”
“大家只不过是彼此利用,勾心斗角,他们拿我当傻子,我也暗暗算计他们。很多事就是这样身不由己!”
说完后,男人将目光放在儿子身上,渴望着儿子能够体谅。
钟任真却是淡然一笑,本来身体和正常人不一样,皮肤就异常的白,此刻脸色更是白得像要死似的。
“您说了这么多苦衷,唯独没解释为我考虑过什么后路!”
“心脏的问题再不解决,我活不到一年,可是您的意思,是不是从来没想过,让我做心脏移植,所有的希望都只放在墓里那颗龙珠上面?”
“如果在我生命结束之前,那座墓还没打开,我是不是就只能等死?”
钟任真的身体因为血液含量太少,所以是极缺少水分的,按理讲并没有流泪的能力,但他说到这里时,眼睛里却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。
就那么盯着钟云年。
过去二十年,他始终坚定认为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自己一颗完整的心脏,故而他即便在山里熬着那般孤苦的生活,都从无半句怨言,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是父亲的累赘,作为诸侯藩王级别大人物的父亲,如果没有自己,父亲会活得很轻松很享受。
现在,这所有的信念都在瞬间崩塌陨灭,予以他的打击远远比逛商场时那种认知被打破的感觉,沉重千万倍!
钟云年伸手去抓儿子的手,被对方躲开。
此时,这位境主清楚地知道,自己与独子之间产生了隔阂,唯一能消除隔阂的办法就是撒一个谎。
可以告诉儿子,自己其实有两手准备,匹配的心脏已经找到,倘若实在到了迫不得已时,自己必然是以保全儿子性命为优先。
可惜这个谎撒不了。
这种情况下钟任真一定会较真,要去看那颗所谓匹配的心脏,如果拿不出来,谎言不攻自破,只会让父子间的冰冻更厚。
钟云年不由叹了口气,起身道:“儿啊,以前的事确实是为父做错,不过现在开始给你找心脏也来得及!”
“天蛊门的四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