米可利终于在第一排找到了迪森，是在地面上。

这个向来严肃的中年人已经彻底瘫倒下去，整个人仿佛是被抽干血肉的干尸，或是一具仅披了层皮的骷髅。

去年，还有长辈跟米可利商量，要给他父亲续弦呢。

米可利呆呆的放下手中尸体，抬起了头。

通向祭坛的阶梯上歪斜的倒了几个熟悉的长老，死状和他父亲如出一辙。

直到一道咳嗽声响起：

“咳咳......米可利，我的好乖孙，快来...”

“爷爷，爷爷？”

这熟悉的声音让米可利重新回过神，急切呼喊着向祭台上跑去。

刚经历过传送抽取大量体力和能量，奥伯特有气无力的躺在祭坛中央。在看见跑到面前的米可利后，他下意识的露出往常一般的慈祥笑脸：

“爷爷等了你好久啊......”

“米可利，快把爷爷扶起来......”

米可利的脸却抽动着，整个人颤了数下，脚步不断的后退，又悲又惧的念叨：“你不是爷爷，你不是我爷爷......”

地面上的奥伯特悚然回神，缓慢的抬起手掌。

还是那样的年轻，那样的光滑，那样的有韧性.......依旧还是年轻人的手掌。

尽管传送回觉醒神殿消耗了大量的生命力，但显然还没让所有琉璃之民都死尽，也没能透支生命到让奥伯特回归到往常的老态。

除了一头白发，他还是那年轻的模样。

奥伯特摸着自己的脸，浮出一丝喜色，又很快被他收回，做出一副哀伤的表情：

“米可利，这是为了抵御盖欧卡......为了抵御盖欧卡的袭击，全族人都只好......”

“我知道守护石柱，父亲早就告诉我了。”

米可利的声音又轻又快，平淡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。但他又哭又笑，似乎满脸的泪在尝试涂出一个好的笑容：

“但是他死了，爷爷。他现在死了.......”

奥伯特终于收起了所有表情，正要说话时，却看见了站在祭台之下的丰缘四天王。他迅速改变心底的说辞，爬起身后指着后方的四天王喝道：

“他们杀了迪森，是他们杀了迪森！我只是联盟的试验品！他们在用老夫去做永恒之花的实验！”

“米可利，你赶紧跑！”

米可利闻言却只是轻轻摇头，微笑着说道：“我是被他们带来的，身上已经没有精灵了，逃不掉的。”

奥伯特的面色再度一变，手捧宝珠双膝一软喝道：“源治！我愿意加入联盟！我愿意将宝珠献给联盟......丰缘联盟需要我！达马兰奇会长下达过招揽古贵裔的命令！”

源治默默站在原地，揉着缠满绷带的双腿，还有依然透着血迹的腹部，不言不语。

波妮颇有兴致的望着好戏。铁旋双手插兜，冷眼旁观。花月则不知所措，看见两位长辈都没动作后也安定下来。

但他们四个都没有现在就出手的想法。

奥伯特跪在地上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起身。

直到他手中的宝珠被猛然抢走。

“米可利？”奥伯特的语气中含着丝怒气，“快把宝珠还回来......”

他不清楚米可利是否想要借这宝珠代替自己，来成为洗脱罪名的琉璃之民。宝珠只有一颗，但唤醒固拉多造成的影响必须得有人抵罪。

“哈哈......”米可利却大笑起来喊道，“我现在就还给你！”

说着，米可利快步冲向奥伯特，高高举起了宝珠，狠厉砸下。

嘭！

未曾有修行过身体的奥伯特猝不及防，被打的发懵。头顶也破了个口子，流出一道血液，可很快就止住了。他很是茫然：

“米，米可利？”

“你怎么不接这宝珠？你怎么不接这宝珠！”

米可利奋力大吼，再度举起宝珠，重重落下。

宝珠与脑袋接触发出第二道闷响，奥伯特也踉跄着后退，下意识想要推开眼前的人。他能感觉到脑袋上流出的第二道血液，虽然也很快止住，但眩晕感更让他难受。

米可利也艰难的拖着双腿，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，带着大笑两步上前，又举起宝珠。

抵挡不及的奥伯特被结结实实砸中太阳穴，歪倒在地发出哀嚎：

“米可利，我是你爷爷，我是爷爷啊！”

“我爷爷已经死了，也已经死了！”

米可利独自念叨回应，一次次的举起宝珠，一次次的全力砸下。

砸到奥伯特的脑门全是鲜血，白发被染成了半红，但还是精神如常。除了他的面容变得更加成熟年长外，没有一丝要昏迷的迹象。

可面对比他强壮得多的米可利，奥伯特完全没有抵抗之力，只能又焦急大喊：

“米可利！你不能伤害我！我死了，这里所有的琉璃之民全都得死！你就不想救他们吗？”

米可利闻言，收起了笑容，表情越发扭曲：

“你以为我不知道吗......这仪式根本不可逆！”

“所有人，都回不来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