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阳似火,随着张苞等人退兵,魏军也重新集合起来,分作两队拱卫在中军两翼。
司马伷面沉似水,刚才乱战中前军探报穿梭如织,尽是失利的消息,辛敞和王韬站在中军的车辕上神色不安,眼下的战局已经无可挽回。
其他士兵还等着司马懿传令,但他二人却清楚,司马懿是真的被刺杀了,一切命令都是依靠那些锦囊。
但司马懿不可能事事都能料到,尤其战场之上瞬息万变,不临阵指挥都难掌控,更何况是生前留下的遗计?
今早一场混战,损伤近两万人,爰青、王买、尹大目三员大将战死,全军士气低落,直到现在还水米未进。
没有武将指挥的士兵,即便人数众多也只是一盘散沙,辛敞虽能出谋划策,但临阵指挥却一窍不通。
司马伷也是初次随军远征,没有带兵经验,刚才混战之中一语不发,根本不知该如何调度,接连被攻破三营,杀得人仰马翻,中军却没有一道将令传出去。
此时汉军在远处休整,魏军却不敢乱动,好不容易结成阵型,一旦卸甲被汉军杀来,又是一场乱战,但将士毕竟是血肉之躯,烈日炙烤之下又怎能一动不动?
辛敞不安地看了一眼躲在凉棚下的司马伷,见他兀自阴沉着脸不肯下令,心中暗暗着急:长此下去,不等汉军杀来,本部兵马要先倒下了,等汉军吃饱喝足再来冲杀,恐怕难以支撑到天黑退兵。
就在二人担忧之际,司马伷终于开口了:“传令下去,前后各营交替使用干粮,一刻钟之后布阵!”
辛敞一怔,问道:“按照都督遗计,五行大阵要在傍晚时分方可使用,现在不过未时,那刘封也未赶到……”
“军心慌乱,兵疲将微,若到傍晚,不战自败,不能再等了,”司马伷双目微眯,沉声道,“吾已派人叫二哥早做准备,此时料想也相差无多了。”
王韬带着几名亲兵去传令,辛敞抬头看了看天色,擦着额头上的细汗,虽然已经入秋,但初秋的天气愈发闷热,早晚渐感清凉,午后却烈日与强,更甚者胸闷气短,民间称之为“秋老虎”。
随着将领传下,军中一片哗然,阵脚稍有松动,但幸好远处的汉军也在树荫下休息,还未结阵,也似乎在有意避开正午的暴晒。
司马伷钻进马车之中,从里面拿出五面旗帜,分为红、黄、绿、蓝、黑五色,扣动机关,车顶发出嘎吱吱的响声,竟从顶上延伸出几块木板,形成了一个高台。
早就训练过的五名亲兵上了车辕,爬到车顶之上,每个人执一面旗子各站一方,司马伷也上了车顶,居高临下,战场上的情形一览无余。
司马伷扫了一眼远处的汉军,嘴角泛起一丝冷笑,沉声道:“此五行阵乃是父帅一生心血练成,只要将他们引入阵中,无需大将领兵,也能叫其灰飞烟灭。”
辛敞遥望远处的山坡,还不见汉军有援兵出现,叹道:“只可惜不能将刘封困于阵中,只要此人还在,必是吾等大敌。”
司马伷冷哼道:“哼,待吾先断其左膀右臂,只需诱一人进山,刘封闻报必会来救,那时候无人助他,定然插翅难逃。”
形势紧急,已经不容他们有任何犹豫,辛敞心中虽有遗憾,但能将张苞和关索等人一并消灭于阵中,对汉军来说也是致命的打击,这两人为刘封的左膀右臂,断其臂膀才好一击必杀。
思索之间司马伷又道:“军师,劳烦你领一千兵前去鹿肠山查探,若是二哥还未布置完毕,叫他务必要在天黑之前完成,不必再等晚上了。”
战场之上的形势已经不是辛敞所能掌控的了,他也正担心从邺城赶来的司马昭有没有准备好埋伏,司马伷的吩咐正中下怀,无论胜败如何,这时候能够脱离战场无疑是最安全的。
“好,我这就去鹿肠山辅助二将军,”辛敞在亲兵的搀扶下下了马车,抱拳道:“将军千万小心。”
司马伷漠然点头,这一次不惜折损数员大将,赔上了近两万人的性命,就是为将刘封擒杀,为死去的司马懿报仇,此时刘封还在后方,但稍后他相信只要将张苞等人困于阵中,刘封必会亲自来救。
辛敞带了一千兵远去,司马伷负手看向远处,冷声道:“刘封狗贼,看我如何擒你,定将你碎尸万段,为……”
呼——哗啦啦——
一句诅咒还未说完,忽然头顶传来急促的猎猎风声,声音越来越大,司马伷抬头看时,惊得目瞪口呆。
原来是立于车旁的中军大旗竟不知何故忽然掉落下,只留下光秃秃的一根旗杆。
正匆忙魏兵也看到了帅旗掉落,不禁一片哗然,纷纷仰头张望,面面相觑,还未开战帅旗掉落,这可是不祥之兆。
司马伷大怒,大喝道:“何人执旗?”
“将军,是卑职!”一名小校吓得面无人色,跑过来跪倒在地膝行而进,到马车下将帅旗拿起来,惊叫道,“将军,这绳子是被利刃割断——”
“一派胡言!”司马伷面色涨红,额头上青筋冒起,指着那人,“拉下去斩了!”
旗手连连磕头,双手举起帅旗爬到马车下,举着半截串旗的绳子说道:“将军,绳子当真是被割断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