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如郭奕担心的那般,第二日,开阳城满城风雨。
夏侯威带部分俘虏回到城中之后,城内气氛变得异常诡异,人人都在暗中猜测,夏侯威兄弟二人到底得了陆抗的什么好处,竟然三缄其口。
一人传话尚有偏颇,更何况带回来的这三百多人说起汉营之事,更是添油加醋,便有几十种说法在军营中传开。
次日在城中更有人说夏侯霸准备今日便要献城投降,借着与张苞等人的关系在汉军中重新谋取高官,闹得人心惶惶。
“是何人散步谣言?抓起来按照军法处置!”
夏侯霸在府衙中暴跳如雷,事态的发展远比他想象的严重,连他最信任的部下都前来试探消息,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。
郭奕叹道:“陆抗今日又退兵三十里,回到天齐山,按兵不动,此乃以退为进之计,若不及时处置此事,只恐会产生内乱。”
夏侯霸阴沉着脸不发一语,前几日汉军攻城,城内上下一心,若是今日还攻城,他亲自在城头指挥,谣言便不攻自破,未料汉军偏偏退兵了。
紧张地战事一旦停下来,士兵便很容易松懈,再加上这些俘虏回城,各有说辞,疲累的士卒之间更容易散播流言,而陆抗退兵等候,似乎也是在向魏军昭示着什么。
“陆抗狗贼,如此奸诈!”夏侯霸无计可施,一拳砸在桌子上,发泄着怒气。
正在此时,一名士兵来报:“将军,羊先生到了。”
夏侯霸不耐烦道:“什么羊先生,牛先生的,不见!”
“这个……”士兵一怔,站在门口进退不得,他可是知道夏侯霸天天念叨羊祜的,怎得今日到了,反倒不见了?
“将军,是爱婿到了。”郭奕见夏侯霸气昏了头脑,不禁失笑起来。
夏侯霸这才反应过来,一拍脑门指着外面急道:“原来是叔子,快请进来!”
未过多时,便见一位身长七尺开外的年轻人迈步走进来,这人长眉细目,须发黢黑,走起路来十分潇洒从容,灰白的长衫难言他的气度,正是从南城县赶来的羊祜。
夏侯霸笑着走出门外:“哈哈哈,叔子,可算把你请来了。”
“见过岳父大人!”羊祜上前躬身行礼。
夏侯霸对羊祜倒是十分喜爱,拉着他的手臂往内走:“罢了罢了,你今日来了,便不追究先前推脱之事,快请进来,吾正有一事与你商议。”
羊祜看到郭奕也在,再次行礼,郭奕是他的品评人,也有几分师徒之情,再加上还是媒人,关系便又进了一层。
短暂的寒暄之后,夏侯霸便迫不及待将城中之事与陆抗退兵之事说了一遍,问羊祜如何应付眼下的局面。
羊祜一路之上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,知道夏侯霸在天齐山吃了败仗,退缩城中,正思谋守城之策,未料陆抗又设下离间计,原路退兵回去了。
思索片刻言道:“陆抗沐水得胜,若占住青峰岭险要,安抚人心,东争汶水取莒县,传檄沿海各县,则琅琊郡被其占去大半,此岳父之大患也。”
郭奕闻言点头道:“吾先前与将军商议此事,也甚是担心,如今兵少,无力外派他处,陆抗强来攻城,实正合吾等之意。”
羊祜言道:“陆抗不去收复其余各处,反图开阳,欲趁胜进兵,一举攻破开阳,则琅琊郡可一战而定!但其求胜心切,未免过于急躁了一些,开阳城垣坚固,急切难攻,实乃空劳兵费力耳。”
“贤婿真妙论也,”夏侯霸闻言一阵感慨,“只是如今陆抗退兵,城中军心不稳,如何是好?”
羊祜言道:“陆抗退兵,一来是用离间之计,二来也是见开阳急切难下,恐会另寻他徒,岳父当早思破敌之策。”
夏侯霸不由担心起来:“若是陆抗果真分兵取汶水,吾城中人马无多,这该如何是好?”
羊祜问道:“不知城中可战之兵还有多少?”
郭奕答道:“尚有五万八千兵。”
羊祜言道:“开阳城池高大,又有群山峻岭为险要,任凭他陆抗派十万大军来,只要器械充备,只需万人留守便足矣,如此险地,兵多无益!”
郭奕点头道:“言之有理。”
夏侯霸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:“如此说来,尚有三万多兵马可用,该如何布兵?”
羊祜叹道:“今汉军势大,若非破釜沉舟,不能胜之,即便今日保住开阳,若莒县等地失守,汉军占了潍河,则开阳无用,琅琊不保!既如此,岳父何不举全郡之兵与陆抗殊死一搏,败则败矣,胜则可夺回失地,一举取回徐州。”
夏侯霸听得连连点头,握着拳头咬牙问道:“若将各县兵马调来,尚能凑足两万兵马,却不知该如何调兵?”
羊祜道:“陆抗退回天齐山,必会再从青峰岭进兵,此次便非骚扰汶水粮道,而是主力转攻沂山以东之地,与汉军水军合为一处,共取潍河,水陆并进,方为上策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