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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把银色的餐刀从背后抛出,落在手指旁的灰黑色地面。
灰尘荡起,在光影中飞舞、旋转。像是谢幕时最后的尾灯。
演员从黑暗中缓缓走出,进行最后的表演。
阮年的呼吸随之一停。
恐惧感一寸寸地攀上脊骨,他这时才发现,近在咫尺还有另一个呼吸。
白色口罩和黑色鸭舌帽,这一次,并未刻意压低帽檐。
那一抹墨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个脆弱、不堪一击的omega,瞳孔中却没有过多的情绪。
阮年张了张唇,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适应了昏暗环境后的眼睛逐渐捕捉到眼前的画面,一张完全陌生的脸。
除了眼睛的颜色以外,和几年前的那个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,但心中有个声音却在笃定道:就是他。
不会有第二种可能。
破旧的烂尾楼中除了灰尘的湿冷气味外再无其他。阮年不确定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是否也是个omega,他的感官已经相当迟钝了,迟钝得甚至闻不到自己的味道。
空气微微颤动,咫尺处传来一声短促的轻哼,像是喟叹,又像是痛苦的呻.吟。
他动了。他捡起地上的餐刀,精准无误地拾起omega的右手腕,尖锐齐整的锯齿在青紫色的血管中央划开一道深痕。
阮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弹动了一瞬,又迅速无力垂下。
剧痛之中,手腕翻动,落入身后的黑暗之中。
深色浓稠的液体无声淌落,混入尘埃里。漂浮着的粒子如血河之中的露珠,肮脏地流逝。苍白的指尖微动,反抗破碎血管中一鼓一张起伏的疼痛,捏起一小把尘灰。
他欺骗自己忘记手腕上的伤痕,一心一意地等待着救援,或者是孤注一掷的反抗。
阮年默数着心跳声,从一开始往上数。每数一声,就默念一遍那个名字。
牧延。
似乎每默念一遍,身体里就会多一丝力量,每在脑海中掠过一次,时间就被延长一倍,又能多一秒让他在心头过上一回。
血液像是枯萎的花瓣,被揉碎后成为斑驳的干涸水彩。男人垂眸看了一会儿后,终于面对观众席,行最后一礼。
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试剂,塞筒推下,尖锐的针头挂上淡蓝色的液体,顺着疤痕累累的皮肤蜿蜒,最终没入黑色袖口。
此刻他终于能微笑了,恍若恶魔的低语——
“久等,我这就送他来陪你。”
四年前,他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爱人。凭什么,凭什么获救的只有他?
既然这样的话,就送他一起下去吧。
这样,他的爱人也就不会再孤单了。
他的步伐不慢,甚至称得上是轻快。针头靠近,如同慢放的镜头,在背后华丽夕阳的衬托下显得如此梦幻而不真实。
阮年放慢了呼吸,睫羽颤动,再次睁开时,是绝对的冷静和专注。
手中的细沙四散,让两人之间的视野模糊了一瞬。画面突然定格,墨绿色的瞳孔上方多了一点漆黑的红色。
“砰——”
一道近在咫尺的巨响姗姗来迟。
身体如同被拉满的弓弦被瞬间放松,极度紧张后的劫后余生压迫着胸膛,让他产生了短暂的窒息和呕吐感。颤抖的指尖再也握不住手里的沙尘,极力隐藏的恐惧情绪瞬间倾泻,有液体在眼睫之间滚动,让清晰不过片刻的视线再次变得模糊。
云霭残薄,夕阳落晖。有人握住了他的手,温暖一如以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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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次睁开眼睛时,浓墨重彩的夕阳褪得一干二净,只剩下纯粹的白。
阮年动了动左手,还好,并不算很疼。
眼角干涩,喉咙也里像是刚被烧过,还残留着炙痛感。阮年动了动眼珠,视线移动,落在被纱布缠绕住的左手。
手指被勾住,小心翼翼地圈在掌心之中。男人靠在陪护椅上,半阖着眼,似乎睡着了。短发凌乱着,一撂一撂地散落,遮住凸起的眉骨。顶灯明亮,眼下的乌青分外明显。
阮年垂着眸,细细地从上到下地打量。
他身上还穿着去画展时的那件白色衬衫,只是多了很多褶皱和左一道又一片的脏灰。袖子高高挽起,裸露的手臂上似乎蹭上过血渍,草草擦拭后却还是留下一点痕迹。
下巴上的青茬和干涩的唇瓣昭示着alpha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休息了,呼吸声也时重时浅。独特的龙舌兰信息素游走着,隐隐透露出他的不安和恐惧。
让人有些心疼。
原本想要询问崽崽的情况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阮年动了动指尖,轻触上他的手背。小小的一个动作,alpha却似有所感般睁开了眼。
牧延其实一直清醒着,从烂尾楼里把阮年抱出来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天半,他的心情却从未放松过一分一秒。
omega苍白的面色和紧闭的双眸,被厚厚纱布缠绕着的手腕,夕阳下的每一幕都化作无声的默刃,愧疚和无力感无时无刻不在挤压着他的心脏,每一次呼吸都在作痛。
他不应该放任他一个人在那里等待。他怎么能就那么轻易地笃定十分钟不会发生意外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