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说:“睡不着。”雅典娜也摇了摇头,说道:“聊一会儿吧。”
但四人彼此看看,似乎又没什么好说的。
我看向王家乐:“你哪儿的人?”
王家乐说:“云城的。”
陈格说:“怎么跑到天城了?”
王家乐说:“云城天城不是挨着吗,我家离天城近,就朝莽山逃难了。”
我笑一笑说:“莽山在西南三省,还是很出名的。”
陈格说:“王哥,尸变刚发生的那会儿,你在干什么?”
王家乐一笑:“别提了,尸变前三天吧,我一个好朋友结婚,我天没亮就开车往他家赶,他家住在大山里,那路叫一个烂,我赶到的时候,已经中午了。”
“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,又难得一见,自然要多住上几天,第三天,他邻居家老人,好像是他堂爷爷回魂……”
陈格问:“回魂?什么意思?”
王家乐说:“哪是他们当地的风俗,就是老人去世下葬了,魂灵会在第十五天回来一次,由黑白无常领着,最后看看自己身前居住的地方,然后就再也不回来了。”
陈格笑笑:“听起来好玄。”
雅典娜问:“什么叫黑白无常?
”
我说:“中国传说中的鬼差,差不多……嗯,相当于西方世界中、那个扛着镰刀的死神。”
雅典娜噗嗤一笑:“这倒很有趣,后来呢?”
王家乐继续说:“我朋友家住在大山里,周围就五六户人家,都沾亲带故,所以一家有事,大家都去帮忙。”
“那天,我和朋友一起去了他堂爷爷家,家属已经准备好了酒席,我们随了礼,就坐下来喝酒。”
“我看堂屋中遍地撒了面粉,中间摆着一桌酒席,门口地上还摆着青草和荆棘,就悄悄问我朋友,那是在干什么?”
“我朋友说,堂屋中间的酒席,是招待黑白无常的,地上撒了面粉,黑白无常和我堂爷爷回来的时候,就会留下脚印。”
“我说,青草和荆棘又是干什么用的?”
“我朋友说,至于青草和荆棘,我堂爷爷看见了,会认为他身前居住的屋子已经废弃,都长出青草荆棘了,他会自言自语地说:‘哦,屋子已经没有人住了,我以后就不回来了。’”
我听王家乐说到这儿,心里莫名有一些苍凉,只听雅典娜问:“死者的魂灵离开后,会去哪儿?天堂吗?”
王家乐笑一笑说:“我朋友那片的风俗里面,可没有天堂的概念,他们认为死者的魂灵会跟着黑白无常,一起过了奈何桥,然后喝了孟婆汤后,重新投胎转世。”
雅典娜若有所悟说道:“这样很好,对于死者来说,又是一个新的人生的开始。嗯,我说这样的结局,比我们西方的天堂还要好。”
我一笑说:“为什么呢?”
雅典娜说:“你想一想,天堂就算事事如意,但住的时间长了,总有厌烦的一天呀。”
我、陈格、王家乐一起大笑,我说:“这倒也是,如果没有苦难的对比,天堂里日复一日的舒适生活,就是另一种苦难。”
王家乐接着说:“我看见那酒席很奇怪,还有一个红鸡蛋,可是一桌酒席只有一只筷子,又问朋友,是什么讲究?”
“朋友说,红鸡蛋是供奉黑白无常的,只有一只筷子,那就是让黑白无常怎么都夹不起鸡蛋,我堂爷爷的魂灵,才能在家里多呆一会儿。”
“我说,要是黑白无常一直吃不到鸡蛋,那岂不是一直要呆下去。”
“我朋友说,不会,家属会在先生算出的半夜吉时,点起鞭
炮推门进去,黑白无常就会带着堂爷爷的魂灵离开了。”
“我听朋友解释完,心里好奇起来,黑白无常和他堂爷爷的魂灵,真的会回来吗?真的会在那面粉上留下脚印吗?”
王家乐继续说道:“山里的人喝酒就像喝凉水,后来我喝得晕乎乎的,就去堂屋边上的耳房里躺着,本来想着朋友离开的时候,会叫上我的,谁知道一觉醒来,眼前黑咕隆咚的,一点声音都没有。”
“我大醉一场,喉咙里干得冒烟,见堂屋里有火光,就走了进去,一进去,全身汗毛一下竖了起来,你们猜怎么着?”
我们三人还没有回答,王家乐继续说:“堂屋里一个人都没有,只有两支红烛在死者的遗像前亮着,烛火摇摇晃晃,阴森到了极点。”
我们听到这里,感觉又是恐怖又是好笑,三人互相看看,我忍住笑问王家乐:“你朋友没有叫醒你?”
王家乐说:“农村的房子,采光不好,我躺的那间小耳房黑乎乎的,可能没有谁看见我。”
陈格迫不及待地问:“后来呢?”
王家乐说:“后来,我一下软在一张椅子上,想要跑出堂屋去,
可身上软绵绵的,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。”
我想象着王家乐当时的情形,他一定脸色惨白,所有的恐惧在那一刻如同巨石坠地,蜷缩成一团,几乎要从椅子上滑溜下去了。
王家乐继续说:“我心头呯呯乱跳,看不见屋外有一点天光,外面应该已经黑了。”
“想起朋友说了,半夜吉时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