扯下来肉去卖,在外人面前还要装作对她好的不行的样来。这样的人,才是最可怕的。
沈明珠心下已经知道此人来者不善,却仍旧面上装作不经夸的样子,恰如其分的带了点羞怯,用无可挑剔的仪态同眼前这人行了个礼数,口中只道:“江夫人当真是谬赞了。”
原以为是谢家哪门子远亲攀附上来的,定然不懂什么礼数,哪成想饶是江母带着千般挑剔,也没从这仪态礼仪上找出半分沈明珠的不是。她依旧带着那点子皮笑肉不笑的表情,又去冲着谢夫人说道:“不知道这般标致的人儿,谢夫人可是许好人家了?”
这话说得有点突然,但谢夫人只当是那江少安有心要母亲来问,自然不曾设防,却也是知道规矩的,只道:“哪里说这种话,我刚认下的女儿还没舍得亲香几天呢,我可是舍不得。”
但语气却是多了几分热络,毕竟江少安在谢母眼里算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,提前和江母搞好关系也是不错的。况且人家带着礼来的,热着脸,她怎么可能冷落了。
只是谢母瞥了一眼已经落座的沈明珠,却只见她脸色镇定,垂着眉目喝茶,并没有把眼前的人当回事一般。当下心里头的那点热络也觉得着实有点过了,于是也淡定下来,只说了几句随意的家常,不再去搭理那江夫人的吹捧。
她周娉婷虽不甚懂得这些大宅门里头的弯弯绕绕,但她也不是傻的,先前是觉得这人凑上来热络,再加上她是真觉得江少安是明珠不错的归宿。但自家女儿的这般神色,明显是觉察出了些什么,她还是谨慎些好。
这会客讲究一个客随主便,主人家不再有心思热络,自然客人一人独角戏也难成,江母连说了几件都没能再挑起谢夫人的情绪,心里头也觉得奇怪。
但总归是觉得有些不屑,毕竟虽然他们谢家天然高出江家一头,谢清霖也是个状元高出他们家的探花一头,却也是听说了,堂堂一个状元郎竟是去了刑部。
那些个腌臜狱案的,哪里有的他家少安,那可是去的礼部,升迁最快的地界。
到底是妇人之见,虽来时江家家主叮嘱多次,叫她在京城里头切莫得罪人,尤其是同为世家的,此时全然被她丢在了脑后。
于是开口说话的语气也变了,见到谢夫人不再怎么想搭理她,江母更是忍不住把自己心里话挑了出来:“原以为你们家的大公子被殿下钦点了状元日后该是去户部礼部,哪成想竟是去了刑部,那里头哪里是咱们家这些登科的人该去的呢。”
此话一出口,谢母的脸色就变了,她刚想开口却被沈明珠轻轻扯了下袖口,按耐下了差点脱出而出的斥责。
沈明珠脸上的神色丁点没变,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:“江夫人这是对当今圣人的金口玉言有些不满啊。”
这话一出,整个花厅里头都一下子变得鸟雀无声,就连这暖风吹过来都没敢带起一点风声来。
若是这种罪名按下来,莫说是自家儿子的仕途了,就连江家都保不住她了,江母大惊,强撑着笑脸说道:“不过是几句碎嘴子贴己话,妇人之间哪懂得这些。”
这小贱蹄子说话真是厉害的紧,江母以前在后宅里头拿捏那些个小妾什么的倒是惯了,她以为这样几句话就能叫这没见识的小丫头片子更是没脸,却没料想沈明珠的学识尽数是从谢清霖那里学来的。
她沈明珠是不懂这些后宅里头的酸话,但她懂什么是修身、齐家、治国,乃至平天下,更懂得人心叵测,言多必失,她不能叫这种恼怒话从自家母亲嘴里说出来。
有的话是能插上翅膀的,隔天指不定飞到哪里去给母亲惹来祸害,但有的话是不能不说的,自己的兄长文治武功、样样都好,哪里能叫这人玷污了丁点子去。
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衫,沈明珠随意的端起一杯茶水,那身不同于往日素净的香云纱长袍,繁琐的花色却衬得她的本来带些魅气的眉眼多了些格外的明艳。
她没有就着江母的话往下说,反倒紧了脸色道:“我的兄长素有才名却仍每日苦读诗书,拜访先贤,只为求能精进自身日后好利国利民。无论他去哪里,去做什么,都由不得任何人来诋毁。”
外头的风似乎又来了,有人脚步轻轻停在一窗之隔的外头,谦谦君子第一回 听妇人们的墙根角,倒是也有几分天赋异禀,愣是没叫人发现。
谢母听得这话也觉得有些讶异,平日里明珠总是温吞的性子,从不反驳别人的话,偶尔胡闹也只是同自己那个混小子斗斗嘴,哪里见她这么严肃,冷着脸一板一眼的样子像极了谢清霖。
江母听了这话,心里头却是怒了,嘴上自然是也不再留什么面子,“原当是姑娘脾气和顺、样貌又乖觉才能得谢夫人认了干亲,没成想竟是这样刀子嘴,若是谁家娶了只怕是家宅不宁了。”
这话不可谓不阴毒,简直是要坏了沈明珠的前途。
只是却分毫影响不得沈明珠,以前比这样难听的话她听得多了,反倒声音清脆温和不急不缓,继续说道:“我上头有父有母,更有兄长替我考量,倒也不必由得江夫人在这里越俎代庖。”
说罢还不待对方反应过来,又是柔柔一笑,沈明珠端着那碗茶看着江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