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辰飞快坐稳,修长的手掌撑着车壁。
他豁然抬头,淬黑的眉宇凝着冰霜,死死盯着相瑛。
仿佛她说了一句非常过分的话。
相瑛无辜眨动纤秾睫毛:“你干嘛这么看我?要给我磕一个吗?”
说起来,解辰刚刚那个差点摔出去的动作,真的很像她的卡通小人磕磕教。
解辰差点被她气笑了。
“我不是他的儿子!”他脸色铁青坐回位置上去。
相瑛颔首,不假思索道:“哦,那你的真实身份,职位定在他之上。”
忽然,车厢内静了下来。
相瑛再看解辰的神情,发现他的脸色已经趋于平静。
那双薄眸黑漆漆的,似永远不会汹涌的深渊。
如果有人想要凑近探知,就会被引入渊中。
相瑛暗暗一凛。
解辰这个表情……她猜对了。
他掸了掸衣袖:“不管我是什么身份,都跟你无关。”
相瑛撇嘴:“有关,你潜伏西周不知多久,还故意做我的男宠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解辰不知从哪拔出剑,抵在她下颌上。
“闭嘴!”他下颌线紧绷,喉头滚动。
似是想到那段屈辱的过去。
相瑛凤眸粼粼有光,她嘟囔一句:“昨夜你才答应我,再也不计前嫌,忘记我们俩的前仇恩怨。”
解辰语气冷冷:“我是答应了你,但你也不许再提。”
说完,他收了剑锋。
解辰目光看着她双眸:“我可以告诉你的是,我是个惜才之人,现在不愿杀你。”
“这一路,你就跟着我,有我在,不会让人欺负你,”他顿了顿,不自然地补充,“还有孩子。”
相瑛不回答,只是皱着黛眉,捂住下巴。
她仿佛受伤了一样,嘶声:“你划破了我的脸,好疼。”
解辰冷冰冰的神色骤然怔住,语气僵硬:“不可能。”
话虽如此,他还是弯腰过去查看。
解辰微微侧首,拧着剑眉,漆黑薄眸流露出淡淡的关怀。
“你抬头。”
相瑛照做,指着下巴:“就是这里。”
但解辰什么都没看见,正当他查找所谓的伤口时,相瑛忽然用脑袋撞在他的鼻梁上。
解辰闷哼吃痛,一个踉跄,果然单膝跪在了相瑛面前。
“嗤……”相瑛掩唇轻笑,凤眸熠熠闪光。
“相,瑛!”解辰咬牙切齿。
这个该死的女人,他就多余关心她。
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,变着法的折磨他。
相瑛抱臂,昂首垂眸的模样,尽展骄纵矜贵。
“我不喜欢被人拿剑指着,你下次注意,否则我就不止是撞你的头那么简单。”
“你威胁我?”
“怎么,你弄疼别人,还不让别人报复?”
酸秀才坐在车辕上,听着车厢里偶尔传来的争执声。
什么头,什么弄疼了,什么啊……
酸秀才脚趾蜷缩,脸颊滚烫。
老天爷,他还是个未出阁的男子,解监军跟长公主打情骂俏,不能照顾一下他的感受吗?
回到驻扎的营地以后,解辰去调令整合队伍,孩子们最先围过来。
女眷们得知相瑛被抓,都为她捏把汗。
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,她们俨然将相瑛当成了主心骨。
真不希望她出事。
看见她平安回来,大家都松了口气。
相秀秀还是跑过来告状。
“娘亲,瘦猴叔叔打我!”
瘦猴子直呼冤枉:“秀秀小姐,您冤枉人的水平越来越高了哈!”
相秀秀绘声绘色地形容当时的情况。
“瘦猴叔叔让我睡觉,我不睡,他就啪啪打我和哥哥们,先把哥哥们打死了放在床上,又来打我。”
相瑛沉默。
“你是不是想说,瘦猴子把你们抱起来,挨个拍了拍后背,哄你们睡觉?”
所谓的打死,应该是闭上眼睡着了。
相秀秀眨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:“是哒!娘亲好聪明。”
瘦猴子欲哭无泪。
“多亏了嫂子是包公在世,明察秋毫。”
桃雪和戚奉意都忍不住说:“还好瘦猴队尉帮忙分担,不然长公主不在,我们心里慌慌的,小殿下们哭的止不住。”
相元霄立刻摆出做大哥的架势,小脸白嫩,嘴唇红红。
“我可没哭,那是三岁孩子才干的事。”
相元朗冷冷:“大哥,我们三岁半。”
众人笑起来。
相瑛安抚大家:“接下来没事了,后日就要启程上路,做好准备。”
闻言,大家的脸色都有些黯然。
她们跟相瑛不一样。
相瑛期待进入南越,迫不及待地想要搜刮更多的财物。
但女眷们知道,此行去南越,必定是送死受辱。
哪怕跟这些南越的队尉兵卒们相处的再融洽,那又有什么用呢?
接下来就是死路一条。
眼瞧着过了庐州,再翻过号称四季雪都的茫州,就进入南越的地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