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这会儿,孟家里头的人本身就有所回避。
白天的时候,其实家仆都不少,这会儿天黑了,俨然一个也看不见了。
我目光投向了我们脚边,一米多高的栏杆之外就是潭水。
这会儿我和二叔就站在堂屋外小院石桌的位置。
这也是离水最近的地方之一,平时石桌肯定有人喝茶休息,也应该是人停留最久的地方。
只不过,让我茫然的是,这里的潭水也是安安静静,水面古井无波。
难道说,这地方也不对?还有哪儿人最多?
正当我想问二叔的时候,二叔却从兜里头摸出来了一个小物件。
那是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的瓷瓶,瓶身黑漆漆的,顶端是个木头塞子。
二叔将那木头塞子扒开,顿时我便闻到一股浓郁之极的恶臭。
这臭味就像是悬河里头泡的肿大腐烂的尸体散发出来的尸臭。
不……那就是尸臭!
手下意识放在了腰间的布囊上,这玩意儿,我爹也有。
瓶子里头装着的是尸油,而这尸油,是烧水尸鬼下巴滴出来的。
捞尸人
下水干活儿,若是到了地方,找不着应该在那里的尸体,就有可能是尸体躲着不想出来,将水尸鬼油倒水里头,可以加重阴气,引尸体现身。
我直勾勾地盯着二叔的手,他将那瓶子倾斜,朝着潭水之中倒去。
一股粘稠澄黄的液体流了出来,轻微的吧嗒声中落至水面,在水上漂浮着薄薄一层油脂。
二叔迅速地收起来了瓶子,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里的水面。
我同样聚精会神,连眨眼都不敢眨一下。
约莫过了一刻钟,水面逐渐冒起来了一丝一缕的黑色发丝……
这过程其实很诡异,那些头发丝是一点点出现的,本来只是零散漂浮,在小半个时辰中,却成了一大簇……
这俨然是一簇女人的头发!
而且在其根部的位置,还有一根发绳,不过那发绳明显被水泡太久,已经散开,眼看着就要断了。
月光映射下,我似乎都看到了头发下头惨白的头皮……
“是死倒……”二叔闷哼了一声,他几乎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的声音:“比起死倒,我倒愿意斗斗
走尸,死倒最麻烦,给死人伸冤……操。”
接着,二叔瞅了一眼孟秋,他语气不怎么和善:“你女儿被人害死的,这事儿我们也得管。等尸体起来了,你想想看,谁可能害她命。”
孟秋的脸色更苍白了,她身体抖得更厉害,低头瞅着水面,一言不发。
不过两行清泪,却顺着她脸庞滚落下来,有时候无声也是一种悲哀。
我其实心里头也压抑得不行。
孟家也是个大户人家,结果家族里头的小姐,竟然被人害的淹死在了自家的水潭里头?想着一行孟家人每天在这石桌旁边说话饮茶,下方就是孟家小姐的尸体瞅着他们,我就瘆得慌。
“阴阳,这死倒你一个人管不了,你下水绑尸,就和绑你爹似的,得用五花绑,我在上头拽起来,然后再看情况。”二叔继续说道。
我立刻点点头,因为我也不晓得怎么给死人伸冤,这还得看二叔的。
活动了一下手脚,我直接翻过栏杆,撑着就跳进了水里头。
入水的那一瞬间,我冷得就直打哆嗦,这水就跟冰水似
的。
和那簇头发靠得近,甚至水面上还有一些头发粘在了我的下巴上,黏黏腻腻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。
我抬手将头发拨开,并且往前游了游,手在水下摸索,冷不丁地就碰到了一个僵硬的物事……
我就像是摸到了冰块儿似的,那股子冷意钻心。
不过我没敢收手,这会儿我碰到的必定是尸体!
我迅速摸索了一下,大概我碰到的是胳膊位置,摊开手掌,我直接抓住了她胳膊。
冷硬而又纤细,就像是握住了一根木头似的。
另一只手则是去拆开肩头上挂着的捞尸绳。
就在这时,我忽然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,这声音来的匆匆,像是从后方传来。
本能的,我停顿了手上的动作,扭头看向后方。
那边刚好是院子大门处,长廊的位置,疾步走来一个人。
那人约莫四十岁出头,铁青着一副脸,神色很不好看。
并且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孟家的家仆。
这人,是孟秋她男人?
三两步,那男人就走到了这小院旁边。
他一把抓住了孟秋的
胳膊,脸色更难看,直接骂道:“我才觉得你没毛病了,晚上没绑着你,这我刚出门一天,你就弄进来些什么人?在家里头搞这些神叨叨的东西?!”
“捞尸人,天天在悬河里头弄尸体的,你不怕晦气吗?!”
“女儿还在找,还在找!我花了很多钱,很多人!肯定能给咱们找回来!你咋就盼着她死!还得死在自家里头?!”那男人根本都没看我和二叔,就瞪着孟秋,他几乎是咬牙切齿。
明显他手上的劲儿不小,孟秋疼的直嘶气儿。
她快哭了,另一只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