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扁了扁嘴角,似是想说什么,可又说不出来。
最后他竟直接朝着我跪了下来,咚咚咚的便磕了好几个响头!
我想立刻去搀扶,却被纸人许拉住。
纸人许摇摇头,不过他眼中却流露几分满意。
他的薄唇微动,声音极低地说了几个字。
我却听清楚了,他说的是,用人用心。
我书读得不少,晓得纸人许是啥意思。
这当口,黄七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,他此刻不只是眼眶红,脸上还有湿痕。
黄七一边伸手抹了一把脸,一边问我要准备什么,去什么地方?他马上去办。
我简单的说了坝州唐镇,以及我们赶路的时间,需要的干粮和车夫。
黄七眼中愕然,他低头思索了半晌,才说我们这一路上去得太远,这兵荒马乱的,穿城过镇,怕是风险不小。
真要是就找一个车夫带着我们,他怕路上车夫见钱眼开。
我们沿路上难免要用人,他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,也好有个照应。
黄七这番话,倒是让我惊喜。
他所说的确没错,要是有个放心的人能跟着,我们能方便不少。
本来黄七在九河县,做的也就是鞍前马后的小厮,我便没有拒绝,让他马上去
准备。
这期间,黄七的神色也振奋了起来,他将我和纸人许领着去了之前我和二叔吃饭的那个饭铺。
给我们点好茶水之后,他才匆匆朝着城内而去。
早上我就喝了一碗槐花粥,这会儿腹中已经空空,便叫来小二,点了不少吃食。
这时纸人许又和我说了句,我这样用人很正确。
关键时刻,黄七可以为了我卖命。
我哑然,然后才和纸人许解释,我不是想要他卖命,只是觉得黄七做事没有问题,他没必要自己谴责自己,他帮我,我就帮他。
纸人许只是笑了笑,便不再多说话。
不多时,小二端上了菜。
虽说在霍家吃了不少珍馐佳肴,但这悬河边上饭铺的菜,都是硬菜,肉香四溢,油光锃亮。
我动筷子便大口吃肉。
纸人许吃得不多,他也不喝酒。
一餐饭下来,我吃得满嘴油花,饱腹的同时,我也将心定了下来。
我几乎将所有的希望,都投注在苗光阳所说的那先生上了。
我也相信苗光阳。
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。
若那是他的好友,他不至于坑害了故交。
这事儿,必定那老先生能解决,苗光阳才会推荐我去!
时间过得极为
缓慢,至少我今天觉得是这样,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。
我估摸着时间,约莫得有快两个时辰了,终于看见了远处走过来的黄七,他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。
我站起身来,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急切。
很快黄七到了我跟前,他满头大汗,气喘吁吁的,明显没歇过。
“李先生。人带来了,东西都准备好了。”黄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指了指身后的马车。
我目光落至那车夫的身上,这人生着一副老实憨厚的圆脸,不过一只眼睛歪斜,鼻头大,下巴厚,头发乱糟糟的,似有几分秃顶。
不知道为什么,这张脸让我不是很舒服,感觉上他的确整体憨厚,可细节上,又总透着怪异。
黄七在和我介绍,说车夫叫做谢满仓,常年在内阳市拉马车,他很熟悉,并且人品过得去。
这一趟下来,谢满仓赶车送我们到唐镇,再加上带我们回来,管他吃喝,再给他三十块大钱儿就行。
谢满仓也擦了擦汗水,笑呵呵地喊了声李先生。
接着他又毕恭毕敬地和纸人许点了点头。
我略有犹疑,不过我也没多说别的,一来是赶路要紧,二来,黄七这种小人物,小聪明极多,他看人应该
很准,应该没什么问题。
我点头和黄七应允说钱没问题,甚至还可以多加一些,只要赶路够快就行。
黄七连连点头,谢满仓则是满脸认真,说三十块已经够了,多了他不要,也不敢要。
我善意地笑了笑,也没多说别的,黄七则是请我上车,同时和我说他都准备了什么东西。
我先请纸人许上马车,转身进饭铺结了饭钱,最后才上了马车。
马车里满满当当地装了不少东西。
有衣物,甚至是被褥,除此之外还有药箱,大量的干粮。
黄七这准备当真算得上是充沛。
他并没进车厢,而是坐在谢满仓旁边,叮嘱他可以驾车出发了。
只听“啪!”的一声脆响,马儿嘶鸣,夹带着谢满仓中气十足的“驾”声,马车吱呀吱呀地上了路。
纸人许斜靠在车厢角落,闭目养神。
我坐在车窗旁边,手持着仿制罗盘,怔怔地出神。
码头算是在九河县内,出城还需要在城里绕一圈,从城门大路走。
约莫半个时辰之后,我们到了城门位置。
天色有些阴沉,我下意识地从窗户往外看,同时微微仰头。
早上还算是阳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