让我眉头紧锁的,不只是李房叔没把事情说全,表达的完全是两个意思。
另外还有汤民的态度,饶是李寡妇不对,可他的话也未免太过偏见。
人已经被害死,他却觉得她死有余辜?
我没有回答汤民,目光则是落在了蒋盘身上。
蒋盘眉头同样微皱,只不过,他并没有在言辞上反驳什么,这却令我心头有几分不喜。
这种情绪我就很难掩饰,直接显露在了脸上。
我先是将李房叔所讲的话复述了一遍,最后才说道:“即便这事情,的确是汤镇长你所说的那样,但毕竟被害死的是一条人命,李寡妇更不是死有余辜,杀人偿命,欠债还钱,这因果自是有关系。”汤民却愣了一下,似是没想到我直接会这样说他。
他跺了跺脚,又说道:“李先生,你是不晓得他们娘儿俩给镇上弄了多少事儿!我和你说不清楚!全凭蒋先生定夺!
”语罢,他就冲着蒋盘抱了抱拳,压根不搭理我了。
蒋盘面色不变,他用一张布隔着手,将李房叔抱起来,往一侧的屋里走去,同时他也喊了我一声,示意我跟进去。
我进了旁侧的草屋,蒋盘已经将李房叔放在了靠墙的一张床上。
蒋盘将目光再落至我身上,才轻叹一句,道:“贤弟,话有话术,镇民难明道理,更不明白因果,他们各自有错,但你要争论这个对错,只会将事情变得麻烦复杂,我不多说话,可我会把这件事情弄妥,镇民自然会照着去办,你倒是要曲解我了。”
蒋盘眸子里的深邃,更是让我心头一紧。
我还没说……蒋盘已经看出来了……
只不过,他所说的话,还当真有几分道理。
很明显,刚才那汤民不但不听我的话,而且压根都不愿意搭理我。
“我……”我刚开口,话还没说完。
蒋盘又继续
道:“这件事情,你先不多插手,我会妥善解决,你在一旁看着便好。”
“好。”我点了点头。
蒋盘低头,再看了李房叔片刻,从怀中取出来一个小小的玉瓶,倒出来一颗乌漆墨黑的药丸,将其塞入了李房叔口中。
做完这些之后,他才往屋外走去。
回到堂屋里,蒋盘便开口道:“汤镇长,还是照我之前的意思,李寡妇不是忽然死的,她那孩子也失踪不见,镇上谁做的这件事,必定要有所承担,让他自己出来,否则的话,安葬不了李寡妇。”
“若是他甘愿伏法,我出钱给他照料老小。”
“他不出来,我明天便去寻。”蒋盘这话音很郑重,又道:“李房叔这孩子,也生得可怜,偷东西,也不过是为了填肚子活下去,这孩子我会给他指点迷津,让镇里清净。”
汤民对蒋盘这番话,显得很信服!
他立即重重点头,道
:“我马上就去办!谁给镇上闹的事儿!就让谁来解决!”
“不然因为他一个人,连累镇上不安宁!他哪儿担得起这罪过?!”
语罢,汤民跟蒋盘再度拱手行礼后,便快速离开了。
这一幕却让我一时间愣住,蒋盘的方式直接了当,可让人伏诛,又哪儿有那么容易?
我正想继续开口。
蒋盘又摇了摇头,说道:“贤弟,你认为,那人会出来吗?”
我沉凝片刻,如实说道,人肯定不会出来伏法偿命。
那他这样说,还有什么意义?
蒋盘目光落至院内棺材的方向,答道:“自然是有意义,若是我直接要抓人,人必定是能抓到,可难免不会将人逼急了。”
“狗急了跳墙,兔子急了咬人,这年头,红河的人都穷苦,穷苦的人急了眼,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。这镇上的通告,更是给他一条后路。”
“不能把人彻底逼急
了,否则的话,麻烦会很大,李寡妇还有个娃子,还不晓得情况如何。”蒋盘这一番话,顿时让我心头一震。
不过,蒋盘的话是对的。
人逼急了,恐怕就会闹出来更多的人命。
蒋盘忽然迈步走向了院内,到了那棺材前头。
我立即跟了过去,何雉紧随在我身后。
苟悬也作势要跟上来,我示意苟悬在屋里头歇着就行。
到了棺材近前,蒋盘又道:“贤弟,你那特殊的手套,借我一用。”
我立即将灰仙手套取下来,递给了蒋盘。
他带上之后,竟是将何雉之前扎进去的钉子,一枚一枚拔了出来,同时跟我解释道:
“懋桃木虽说镇凶尸,但此尸不能镇,她化煞许久,却只是想要找回来娃子,还不忘了用乳汁养活李房叔。”
“怨气极重,却也着实可怜,若是强行镇她,必定折损阴德。”
“她是不害人的血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