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。
随从将老四又引至昨夜与双莲比试的房屋前,轻推房门,回头对老四说:“齐军头,请。”
老四迷迷糊糊走进房内,但见房内燃着蜡烛,干净明亮,完全不似山寨中的其他房间。房中圆桌上摆着四碟青菜,一只酒壶,两只酒杯。随从没有停留,转身出去,将房门关上,老四站在原地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“齐军头可还头疼?”
老四猛然抬头,房间屏风后走出双莲,换了酒宴时还穿着的皮甲戎装,此时青黄衣,淡紫裙,飘飘然一条深红披帛,高高挽起朝天髻,珍珠钗,彩花簪,轻移金莲,仿佛仙女一般。
“谢寨主惦记,无?????? ??????无碍。”老四又赶紧低下头。
“今日这酒饮得畅快,看着那些九死余生的兄弟,这些年没有这么痛快过。”双莲缓缓坐在桌旁,也示意老四坐下,然后拿起酒壶给老四斟满。
“都是为国尽忠的英雄。”
“齐军头不必说这些官话。只是我那短命的夫君,西军中数十仗没要了他的性命,跛着腿回来却死在这金狗手中。”
“马英雄忠肝义胆,回东京定上报宗留守,为其请功。”
“嗐,人都死了,要那些虚名何用。我俩本就是薄命草民,无非唱曲擂鼓,博人一乐,从没想过匡扶社稷,青史留名。来,我敬齐军头。”说完双莲举杯一饮而尽。
老四也赶紧举杯。
“不知齐军头还有什么军务?是否与我们一起前往东京?”
“眼下不能与寨主一起回京,我等还得往北去。”
“齐军头可已婚配?”
这一问没头没脑,上下不挨,老四被问得一下愣住。
“未曾?????? ??????”
“在汴京那花花世界长大,竟无意中之人?”
“谁家肯把女儿嫁给穷铁匠。”老四说完抿嘴一笑,自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说到这,反而随性了不少。
“人言嫁娶随缘,生死有命。出嫁第一年他就往西北从军,几年熬成丑婆娘,好容易盼得归来,瓦子里过活,我弹琵琶他敲鼓,没日没夜,却也惬意。缘尽命来,自上了这擂鼓寨,本已经不求再穿上这女儿装,今日这一装扮,自己都看着不顺眼,让齐军头见笑了。”双莲低下双目,微微脸红。
“寨主明艳端庄,久经乱世,不减颜色。”老四并非客套,打心眼里对女装的双莲倍加赞叹。
双莲嫣然一笑:“这是我出嫁时的衣服,这么多年,也没穿过几回,今日还真是不习惯。”
两人一阵沉默之后,双莲指尖轻敲桌面,低唱起了一曲《临江仙》:
梦后楼台高锁,酒醒帘幕低垂。
去年春恨却来时,落花人独立,微雨燕双飞。
记得小蘋初见,两重心字罗衣,
琵琶弦上说相思。当时明月在,曾照彩云归。
袅袅珠音,凤吟鸾吹,老四闭上双眼,心里万千情愫不知哪里是头绪,此时的双莲如同久逢的知音,天赐的佳人,他独自举起酒杯,默默饮下。
“齐军头可愿远离这纷扰乱世,放下功名利禄,寻一方净土福地,如曲中所吟,明月彩云,雨燕双飞?”双莲唱罢,抬起双眼,轻声问道。
“谁不愿隔绝喧嚣,做那相如、文君。”老四说罢又饮下一杯。
“凄凄复凄凄,嫁娶不需啼。愿得一人心,白头不相离。”双莲低声吟道。
“齐从早年犯下大错,连累全家,时至今日不能相见。留着一条残命,忍着多少轸念,纵有万千心迹,又何时敢吐露一二!此生薄情!薄情!”老四不觉声量放大,连饮三杯。
两人默然寂静,只有双莲的眼泪滴入苦涩的酒杯,许久,唱起了那首《雨霖铃》:
寒蝉凄切,对长亭晚,骤雨初歇。都门帐饮无绪,留恋处,兰舟催发。执手相看泪眼,竟无语凝噎。念去去,千里烟波,暮霭沉沉楚天阔。
多情自古伤离别,更那堪,冷落清秋节!今宵酒醒何处?杨柳岸,晓风残月。此去经年,应是良辰好景虚设。便纵有千种风情,更与何人说?
政和八年盛夏,齐从十九岁,絮儿十八岁。
“这吕家可真是趁得好家底,送定的聘礼除了金,还是金,险些晃瞎了老身的眼。”
“二姐也是下了血本,我看宫里赐的银壶、银碗,存了多年的锦缎绸缎一并回了。”
“二姐好福气,听说吕家祖上可是宰相。”
“咱这大货行巷子第一次飞出了金凤凰,大喜,大喜啊。”
“也是絮儿有这本钱,二姐可是侍候过官家的人,养的絮儿从头到脚都透着贵气,普通穷小子哪有这福气!”
吕家向二姐提亲,从递草帖、过眼相定,到送聘礼不过四五日。吕家对絮儿十分满意,二姐也很中意这门亲事。因为二姐除了絮儿无亲无故,左邻右舍的婶婶、姑姑包括邵氏和烟儿都被二姐叫去参加了今日的接礼回送,定下了婚期。这些女眷经过齐家铺子门口,继续谈论着今日吕家送来的各种值钱的聘礼,齐从此时正在铺子里漫无目的地忙活着。
“我看这吕大官人也没什么好,宰相又怎样,又不是他做宰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