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万佛寺(1 / 3)

老四一行人离了擂鼓寨,快马加鞭,走磁、相两州间小路,夜渡永济渠,赶至大名府西南一处急递铺。李遇驾轻就熟,很快就完成了公文的转递,几人就在急递铺等待回信。谁知当日城中来人将老四等人移至另一处馆驿,并没有说明意图就匆匆离去。

接下来几日天色阴郁,像一张黑网压在丛林间孤零零的馆驿上方。这处馆驿早年间接待来往官员,此时早已经萧条破败,只有几个年老的厢兵行尸走肉般进行日常的打理。偶尔进进出出几个小贩,为了拖欠的米钱和老厢兵互骂。唯独不见城中的任何回音,老四心急如焚,仿佛亲人近在咫尺,却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在两端。渐渐地,焦急变作焦虑,一种压抑恐慌的气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,门外萧瑟的秋风送来一阵又一阵不祥的气息。

“来人了,城里来人了。”李遇这日从门外急匆匆冲进来,带进了一阵狂风夹杂着落叶。

老四等人赶紧起身,只见随李遇进来了两个人,都身穿布衣,只脚下的军靴暴露了身份。

“我是河北招抚司干办公事赵九龄,今日出城不能久留,你们务必记好我说的话,然后马上返回东京。”体态较瘦,留着山羊胡须的人说道。

老四等人不敢多问,静静听着。

“第一件,张招抚已被罢免,贬谪岭南。大名府现在被北京留守司杜充、河北转运副使张益谦把控,两人均是右仆射黄潜善党羽,尤其张益谦,自成立招抚司他就受黄潜善指使,各种掣肘刁难,招抚司连府库的兵器、甲胄都无权调用,粮草、军饷都需自行筹集,招募兵士更是难上加难。你们现在定是无法进城,并且必须马上离开。”赵九龄坐下说道,他双手撑在腿上,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,虽然眉头紧锁,却是目光如炬。

“第二件,自李纲罢相,张招抚自知境况凶险,将万难之中组建的七千人精兵派由都统制王彦率领南下攻卫州,欲以拔掉这个金人钉在开封门口的楔子。也是张招抚被监视、掣肘之下能为汴京做的最后一件事。这里有张招抚亲笔书信,一定带给宗留守,请留守司发兵合攻卫州,解汴京之患。”说完赵九龄将书信交给李遇。

“这第三件更是关系重大。入秋以来,金人大军已经开始集结南下,大战在即,朝廷此时欲放弃河北之地,与金人议和,请宗留守早作准备。”赵九龄说完起身就要离开。

“杜充遣一支人马尾随而来,赵公事赶紧走!”这时一名在门口放哨的随从进门急切地说道。

“这是欲致我等于死地!”赵九龄说完赶紧往外走。

“赵公事留步,斗胆问追随张招抚的青州同乡可还在城中?”老四赶紧追上去抱拳问道。

“哦,宗留守信中所说齐从可是你?”赵九龄顿时想了起来。

“正是!”

“自应天至大名府时确有一众青州同乡跟随前来,令弟太学生齐宗望当时也在。”

“真的吗?那他现在?????? ??????”老四第一次得到家人的确切消息,激动地浑身颤抖。

“自到了这大名府,张招抚就被严密监视,举步维艰,与任何人见面都要留意小心,跟随而来的人大部分根本没有进城。齐宗望也被派回了应天,这实是保全他们的不得已之举。”

这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一瞬间将老四浇透。

“各位一路小心,定要将书信交给宗留守!”赵九龄朝众人抱拳施礼,转身往外走。

“公事!宗望可是与家人一起去了应天?”老四又赶紧追问道。

“家人?自始至终只有宗望一人。”赵九龄说完,拍了拍老四肩头,与随从匆匆离去。

李遇招呼众人赶紧收拾动身,大家迅速背上行李,牵马南走。

路上老四挥动着马鞭,心中乱麻一般,宗望去了应天,两人几乎擦肩而过,最牵动老四心的是宗望与母亲、姐姐并不在一起,那她们究竟在哪?眼下毫无头绪,也只有尽快赶到应天找到宗望。

几人行不多远,隐隐发现身后跟随着一队人,时近时远,八成是杜充发现赵九龄密会老四等人,派了人马跟随。

“我们杀回去,解决这些走狗!”大牛恨恨地说道。

“使不得,这些人是北京留守司的,伤不得,更杀不得。动了他们,就是给黄潜善害张招抚、宗留守找了借口!”李遇说完回头望了一眼。

“兄弟们快走,不能被追到,如被发现了书信也是给张招抚、赵公事招惹祸事。”老四说道。

“都是宋人,书信传递的是张招抚与宗留守的抗金大计,自家人保家护院,为何我们要像丧家犬一样逃命?”小年不解地问道。

“黄潜善、汪伯彦本就是贪生怕死,祸国殃民的奸人,他们现在蛊惑官家放弃河北,与金人议和,如有反对,必遭毒手。黄、汪二人在朝中与李纲是死敌,宗留守与张招抚都是李纲举荐,不顾国家危亡,也要致宗、张于死地。”李遇说完狠狠抽了一马鞭。

“不行!这样走肯定被追上,李遇兄弟,你与大牛、小年带书信按来路返回汴京,我与铁奴往东走引开他们,本来东面的路才是回汴京的正路,他们不会怀疑!”一众人走到一处岔路时老四拉住缰绳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