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五一把抓住刺进喉咙的短枪，鲜血顺着枪柄流到他的手上。老四心头一慌，下意识往回抽枪，可是短枪却像钉进了铁板之中，纹丝不动。秦五往前一步，枪尖整个从他的后脖颈钻了出来，然后又一步朝老四走过来，一步，又一步。秦五歪着脑袋，狞笑着，满嘴的血淌出来淹没了整个下巴。老四惊慌失措，心都快从嗓子眼蹦跳出来。突然秦五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，老四感觉整个人都被吞进他的口中，冰冷中带着呛人的血腥味，身体却一动不能动?????? ??????

老四一下坐了起来，被子已经被汗浸透，越发寒气逼人，黑暗中他摸了摸额头，渗出的汗珠几乎凝结成冰。黑夜的噩梦与这边塞刺骨的寒冬让他久久无法平复下来。

“齐老四！上工了！今日天黑前得赶到永乐城！”

噩梦惊醒后艰难地不知捱了多久，天还不亮，传来了慕容赞的叫喊。

宣和三年冬，横山北境，无定河边，汉长城脚下。老四与慕容赞为永乐城一支押送夏国边民的宋军做向导。老四冻僵的身体在寒冷的空气中越发冰冻，他用厚布缠住头和耳朵，再将硬幞头塞上去，慕容赞见状，摘下自己的裘帽：“拿去，把你冻个好歹，我可没法向你二叔交代。”

出永乐城，马不停蹄，到了约定的地点，已是第二日晌午，太阳高悬，却几乎体会不到它的温度，寒风打在脸上，刀割一般。为首的文官下马，让随从拿出一本名册，清点着押送的夏国边民。士兵们列队警戒着。老四已在边塞待了大半年，军务繁忙，几乎天天奔波在路上，已然是熟悉了绥德军、延安府、保安军的地形地貌，对传送公文也是驾轻就熟，虽然接触的人很多，但是真正算得上熟悉的，除了二叔齐伝，也就是慕容赞和张老驴。这大半年老四每天都在见识迥异于汴京的风土人情，每天都在学习新本事，包括骑马、射箭、摔跤。军务特殊，齐伝从中打点，加上多年来练就的底子，并没有受到多少歧视和欺侮。

一支夏军骑兵同样押送着一队宋人远远走来。队伍很长，其中有误入夏境的宋民、被扣留的商队以及俘虏，两国在此交换彼此的国民。宣和元年宋夏停战，夏国称臣，双方不时交换彼此民众、俘虏，均是例行公事，基本不会发生冲突。双方互递名册，两边的队伍开始缓慢交接。突然几名宋兵在验明交换过来的本国边民身份时，不知什么原因，开始发生口角，宋军朝夏军质问着什么，夏兵上前后双方开始推搡，紧接着一名夏兵拔出了佩刀，宋军士兵见状纷纷持兵刃上前，夏军也围拢过来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，两军开始对峙。

老四与慕容赞骑马远远看着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。

“看来夏人又在队伍中安插了细作。”慕容赞说道。

“都抽刀了，会不会出岔子？”老四问道。

“不会，今年初朝廷调走了永兴军的精锐南征方腊，夏人这就又想挑事，但也就安插个细作，抢点粮食，偷偷过来放把火什么的，不敢动真格，被咱们打怕了。”慕容赞的口气毫不在乎。

“夏国已经被打得山穷水尽，为何不一鼓作气，夺回河西之地？”老四想起在汴京时人们时时议论宋夏之战。

“几十年才把夏国逼到绝境，集中兵力，再有个一年半载，夏国也就亡了。无奈辽国插手，内地又兵灾不断。”

“你长在此地，可曾亲上战阵？”老四继续问道。

慕容赞没有回答，两眼直勾勾盯着互换边民的队伍，突然大叫一声：“不好！”

只见远处尘土腾起，一大队夏国骑兵奔驰而来，押送宋人的夏军也回身上马，这边宋兵也都拉开架势，抽刀挺枪。两队夏兵一前一后没有犹豫，对宋军发起冲击，以步兵为主的宋军一下被冲散，刀枪碰撞，人喊马嘶。

“呆在这！别过去！我去叫援兵！”慕容赞扬鞭打马，回身朝后飞奔而去。老四呆立原地，心脏砰砰直跳，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打仗的场面，自己练武多年，还曾一招就结果了秦五的性命，此时竟然没有任何反应，紧张得一动不动，不知所措。

只见夏兵分成两队，一左一右，一次次拨转马头从两侧反复冲击。人数处于下风的宋军不愧西北强兵，被冲散后没有原地等死，而是很快稳住阵脚，几人，几十人不等分别围成圆阵，挺起长枪，枪尖朝外，再慢慢移动汇合。夏兵都是轻骑，也不会硬碰长枪阵。另有落单的宋兵，飞跳起来抱住骑马的夏兵，有的两人一起摔落马下，有的两人在马上肉搏。只是宋兵这边带头的文官摔落马下，被夏军马蹄践踏，生死不明。

北风更加肆无忌惮得呼啸而过，老四仿佛被冻在原地。在东京时，见过几十名豪强无赖械斗，见过开封府弓手倾巢出动围捕大盗，见过上百的习武之人切磋技艺，但与眼前的景象相比，简直不值一提。

眼见宋军苦力支撑，这时一支支箭镞自老四身后射向夏军骑兵，继而马蹄声大作，一大队宋军骑兵呼啸而来，为首的军官黑盔黑甲，座下黑马如风，一杆长枪指向夏兵。转眼间这支骑兵冲进战局，两三回合，夏军丢下受伤和死去的同伴，以及交换的本国边民，全速奔逃，宋军骑兵在后面追杀而去。

战场归于平静，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