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秀芝一块儿热热闹闹地送客,涂志明突然想起一件事儿,转头问董大娘。
“大娘,小翠儿两口子上次找我号脉,我说让他俩有空来我这儿拿点药,这都好几天了,咋还不见人影呢?”
董大娘好像有啥不好说的,听涂志明这么问,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:
“这俩孩子都是风风火火的,说不定是给忘了!
志明啊,这事儿你别太在意,他俩想来就来,不来拉倒。”
“上赶着不是买卖。”老太太都这么说了,涂志明也不再纠结,只是乐呵呵地和秀芝把董大娘送出了门。
客人都走光了,两口子回屋收拾这满屋子的乱七八糟。
地扫干净之后,秀芝拿出块干抹布擦炕席,新炕席上有小毛毛刺,得多擦几遍才能睡。
擦完炕席,秀芝也不放被子,直接往炕上一躺,大大地伸展开双臂。
看着这崭新的小家,她忍不住感叹:“志明哥,我咋感觉像在做梦呢!”
涂志明躺在她边上,把胳膊伸过去给她当枕头。
煤油灯一闪一闪的,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,忽大忽小。
涂志明笑嘻嘻地说:“这可不是梦!秀芝,几间土房子不算啥,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。”
秀芝嗯了一声,转了个身,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。
“志明哥,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是最好的。
我们吃得饱饱的,穿得暖暖的,睡得香香的,你想着我,我也天天想着你,我真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。
要是能给你留个后,这样过一辈子我就心满意足啦。”
“想留个后还不容易?情到浓时自然有!”
涂志明另一只手一伸,从木匠新打的炕柜里拉出了被子。
虽说炕烧得挺热乎,可要是不盖被子,那也不行,光溜溜的容易着凉感冒。
…… ……
之后的几天,涂志明的生活变得有规律起来了。
放牧,采药,卖药,供销社买东西,母马生马驹时在家待命。
给同村人看病,外村人现在很少找他。
涂志明乐得清闲,懒得去探查原因。
卫生所领补助,现在公社卫生所换了所长了。
何东福真的升官了,一跃成了县医院的副院长。
新所长姓肖,人称肖大脑袋。
他原来是卫生所里的大夫,本事不知多大,反正谱挺大。
涂志明和他井水不犯河水,彼此见面点头,互不干扰。
事情看似很多,其实一点儿也不少。
忙忙活活,日子过得快乐又逍遥。
这一日从公社回家转,顺便到六队儿去了一趟。
到了皮匠老唐家,涂志明翻鞍下马,隔着院子喊人。
土坯院墙半人多高,里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。
老唐戴着个大花镜,从旁边的一间屋子走了出来。
一看是涂志明,老头把大花镜摘了下来,笑着招呼他进去。
涂志明把马拴在了门口的一棵树上,开院门走了进去。
“唐大爷,这时间可不短了,我媳妇的皮袄做好了没?”
“做好了,就等着你来拿了!”
老唐说着话,转身进了屋子,不多时捧出一个包袱来。
“正寻思着托人给你带去呢,没想到你自己来了。”
看院子里有把椅子,涂志明就把包袱放在上面,一边解包袱,一边说道:
“这两天都下霜了,晚上穿棉袄都不顶用,我就心思这到你这儿看看皮袄做完了没有。”
三两下解开了包袱,看见了里面的皮袄,当即大失所望。
没有缝布面儿,皮子朝外毛朝里。
因为皮子不同,颜色深浅不一。
抖开一看,上下直筒子形,连个收腰都没有。
和印象中狼皮袄应有的样子大相径庭,简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。
老唐在一旁笑眯眯的,“怎么样?我的手艺不错吧!
你看看着缝儿接的,你用手摸根本摸不出来,和一块皮子一样。
和别的皮匠不一样,我用的全都是皮线,特别结实……”
没等老唐说完,涂志明发现不对的地方来了。
“哎,唐大爷,这不对啊!你这袖口怎么是白的啊,我那黑狐狸皮呢?”
老唐嘿嘿的乐了,表情得意的说:“黑狐狸皮哪是平民老百姓用的东西啊?
就是用了也不能外露,被人看见了说你是享乐主义就麻烦了。
所以我把狐狸皮做成了袖子,袖口给你缝了两块绵羊皮。”
涂志明……你人还怪好嘞!
涂志明心里明白,这都是时代闹的。
这不是审美跟不上,是想法有差别。
他要跟老头说皮子得反过来穿,毛朝外,老头肯定笑他傻。
还有那些收腰、卡腰啥的,老头连听都没听过。
涂志明一面吐槽糟践了上好的狼皮、狐狸皮,一面规规矩矩的付了五块钱。
泥工累死累活忙活了三天,才赚了三块钱。
这老头做这一件有里子没面子的皮袄竟然要五块钱。
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