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鬼说完了,我们这一圈儿连人带鬼全都瞧着它。
我阴阳之下能看的清楚,这位身上有香火气,也就是后继有人。
那就是说李明轩差它家房给了拆迁款不差事儿,安置房没盖好它还有后人,这房子跑不了,无非是没见到新房,至于死外面是怎么回事儿,还得细问问,客死他乡这件事情也不算稀罕。
至于它说钱不够,在我们这一圈儿里面,别说是人了,就是鬼也不信它。
钱要不够倒是别搬呀,这会儿自己不说冤情,稀里糊涂来这么一句,就让老司机判断它冤不冤
老司机点点头:“话虽然简单,可是听上去内情无数,要不你细说说你为什么死在外地吧。”
这鬼答话道:“我拿了钱去香山澳,进赌场就全输出去了,那些个钱都没让我玩儿上几天,李明轩混蛋呐,我们家祖宅都叫他拆了,他再给我一两个亿能怎么样,不够花呀我在香山澳冻饿而死,回来发现房子没盖好,我连家都回不去,我是不是很冤?”
老司机啐着就给它骂道一边儿去了:“滚滚滚!你快点儿滚”
“就是你个烂赌鬼添什么乱,高人我
才冤枉呢,我是这儿的一个工人,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从楼上掉下来,本来也没什么事,就是腿摔折了,内脏碎了几片,早点送到医院去还有救。
可是工头说要给老板打电话,老板说要给开发商打电话,开发商那秘书说这个事情不能越级上报,要先报给他们中层的领导,然后一级一级往上报,我那个情况怎么等,耽误了一天多,最后我就被他们拖死了。”
老司机点点头:“你这个的确很冤,那后来呢?”
“后来他们为了息事宁人,就花钱堵人的嘴,把我给塞到水泥桩子里面了,就在那儿”
我心说不对呀,我们来是为了处理摘头鬼,怎么还跑这儿聊上了。
况且世事本就真真假假、假假真真,等听这些鬼把自己身上的故事说清楚了,怎么不得熬到天亮去,我和老司机是来搞故事会的?
尤其我还晃着铜铃呢,手都快举酸了。
“诶,老司机,我冤!”
老司机回头看看我:“别闹,我忙着呢”
我也不知道这家伙忙什么,干中介就这一点儿比较无奈,很多时候我请来的师傅,总能让我涨很多见识。
事实证明我这
趟买卖的确是涨见识。
老司机同志可太是非了,愣在烂尾楼一楼跟这些个孤魂冤鬼瞎聊,直说出两个点儿去。
我摇晃着铃铛,那是左胳膊换右胳膊,右胳膊换左胳膊,一直就没停下来。
吃瓜聊八卦真是人和鬼都喜闻乐见的一个娱乐活动。
两个小时后,我忽然间就看见从二楼走下来一个,手里面拎着一口短把儿刀,慢悠悠就下来了。
“高人,我也冤!”
老司机乐得眉开眼笑,冲它只招手:“快来快来,你这冤枉可太大了,过来说给我们听听。”
有道是神鬼怕恶的,这周围一圈的鬼,一瞧见这位,全都闪到我身后去了,一个个看上去瑟瑟发抖。
“你们怎么了?”
“没看见呐,有鬼!”
“呸,合着你们不是鬼呀?”
那位可拎着刀过来了,直勾勾盯着老司机:“高人,知道了我的冤枉,必须要替我伸冤,你要帮不了我,可别怪我的刀快!”
老司机摆摆手:“那不能,你敢说我就敢听,我敢听我就敢办你的事情。”
“我叫崔大可,祖籍在鲁地,十二年前我不顾家人的反对,只身来到燕京闯荡,这十二年间我可以说
是干遍了苦活累活,辛辛苦苦攒了一笔钱。”
故事还是很简单的,都不需要特地再说一遍。
崔大可攒这钱就是为了买房,能够在燕京安一个家,可是交完了首付,又贷了款,崔大可再过日子就有点儿唯唯诺诺了。
这个谁都能理解,咱们总说人以上了岁数,年轻时候那股冲劲儿就没了。
不是因为其他,全都能归在柴米油盐这四个字儿上。
崔大可当了房奴,那是上班不敢顶嘴,出门儿不敢管闲事儿,一门心思等着房子盖好了,能够踏踏实实住新房。
可是人生不如意常八九,一场意外,让崔大可失去了还贷的能力,到最后银行就把房子给收走了,这下子崔大可房子没了不说,还得接着偿还剩下的欠款。
到最后走投无路,崔大可一时郁闷,直接就拿刀抹了自己的脖子。
我不禁感慨,这特娘算怎么回事儿,要说这是崔大可自己的毛病,的的确确是这么回事儿,可要说世道不太好,也能说得过去。
毕竟有一些在人心中的道理,也有值得认可的地方,就看怎么讲了。
崔大可面露狰狞:“高人,这人生最可悲就是竹篮打水一
场空,您也说我这冤枉太大了,但我不明白我冤在什么地方。”
老司机到底是老司机,有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,还真有那么点儿道理。
“你冤就冤在有一道抹了脖子的勇气,却没有面对现实的胆量,你的日子过得的确艰难,但你都不怕死,你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