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进了多集镇,陈五指路,顺着主街走了百米左右,就看到左侧一条小街。小街很窄,没有路灯,能容两个人并排走,但是车子进出都不方便,许女士把车子停在了小街的街道口。
下车后,我站在街道口,一眼瞧了两个白纸灯笼,灯笼上写着“白事”二字,挂在一间铺子的门头下面,铺子的招牌是“尤家铺子”。
这就是陈五说的白事铺子,老板叫尤宗宪,是个扎纸匠,跟爷爷是老相识。陈五来的目的,就是要借尤宗宪扎纸的本事,对付阿勇的尸体。
许女士说在车里等我们,我和陈五走到铺子门口。我看到铺子招牌的四个角分别刻了“人”字型的印记,陈五告诉我,这是尤家扎纸匠的纸人印,与我们铺子的梅花堪舆印的功用一样,是尤家在江湖上的标记。
陈五屈指叩门,敲了七响,门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,过了会儿,一个女人打开了门。她站在背光的位置,我看不清全貌,只见半张白脸儿,打了红艳艳的腮红。
听她的声音是个温柔的人,她问陈五:“请问找哪个?”
陈五说道:“赵半仙的仆人陈五,有重要的事找尤老爷子
。”
等了俩三息的功夫,铺子里传来老人的声音。
“进来吧。”
虚掩的门大开,女人站到门后,陈五拱手对着左侧行了一礼,又用眼神暗示我照做,才抬腿进了门。
为什么要给开门的女人行礼?
我挠了挠头发,疑惑归疑惑,还是照做了。但是,当我进门后,赫然看到那里站着一个纸扎的女人,吓的连退了两步,脚后跟抵在门槛上,差点摔了个跟头。
“快些进,我要关门了。”纸扎的女人张口说道。
原本温柔的声音,现在却听出了阴森森的感觉。
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,赶紧去追陈五。
陈五见我跟上,叫我不要怕,以后见多了就见怪不怪,但是切记不要把扎纸匠的纸人不当人,它们也是要尊严的,甚至比活人还要三分脸。
我连连点头,走过院子,在昏暗的灯光下,瞧到了摆放整齐的纸人和花圈。
不过,院子里的纸人都没有画上眼睛,比不上开门的纸人,那么活灵活现。
进了正屋,里头摆着各种香纸蜡烛冥币等白事用品,还有个纸扎的棺材放在正中间。一个老头子坐着矮墩子,身在白事用品堆里,腰背佝偻,手里正在
扎花圈。
这个老头子就是尤宗宪。
陈五还没开口,尤宗宪就说道:“这小娃子是你的徒弟?”
陈五连忙摆手,说道:“尤老爷子说笑了啊,你再看看,这人眼熟不眼熟?”
尤宗宪的屋里挂着白灯笼,许是光线太暗了,他眯着眼睛打量我,眼睛忽然睁大。
“赵半仙的那个孙子!还真叫他养活了!”尤宗宪站了起来,围着我走了两圈,“难怪养活了,好本事啊。小娃子叫什么?你爷爷还活着吧?”
想到爷爷,我鼻头有些发酸,想到尤宗宪是爷爷老相识,正要说爷爷已经仙逝,陈五却先一步开口说道:“都好着,老爷子在老家,懒得再出江湖,前段时间就把少爷送我这里,叫我好好带少爷,管好京城的铺子。少爷名为子阳,叫赵子阳。”
陈五在说谎,为什么呢?
当着尤宗宪的面,我不好问,就把嘴边的话收了,想着找机会再问。
尤宗宪扯了扯嘴角,好像笑了一下,问过就略过这个话题,问陈五找上门有什么重要的事。
陈五把丫丫的事说了一遍,郑重的说道:“尤老爷子,三病六灾九死的命格,非得见血才罢手,想来想去,
我只能找你了。”
尤宗宪露出黄牙,笑了笑说道:“你想的倒是好,怎么不问问你家老爷子啊?他的本事比我强。”
陈五说太远了,远水救不了近火,尸体也已经诈尸,又有黄皮子在其中搅和,村子的祖坟里还封镇着一个可能成为厉鬼的鬼魂,实在不敢拖延,不如成全三病六灾九死的命格,让他好好闹一场。
“行了,我知道了。”尤宗宪点点答应了,“看在赵半仙的面子上,我帮他孙子收拾这个残局。今晚太晚了,我准备一下,明早再去。”
陈五连连道谢,又叫我拱手行礼,这才出了正屋。走到门口,还是那个纸扎的女人开关门,看那样子,一点不像纸人,比活人还多了礼数。
出了门陈五还专门对纸扎的女人说道:“今天多谢姑娘了。”
纸扎的女人点点头,关上了门。
走远了陈五才告诉我,纸扎的女人是只明朝末年的女鬼,附身于纸人。
后来,我与这个女鬼之间,还发生了很多事,这里暂且不说。
我们回到村子,已经快凌晨一点钟,我早就困了,下车后跟陈五打了声招呼,回房躺床上睡着了。
不知道睡了多久,我被
一声接着一声的狗叫声吵醒。忽然,我的脑子里闪过阿勇诈尸,一下子就想到这狗叫声不对劲啊。叫一声就算了,哪里有不停的叫,而且不止一只狗叫。
村里人喜欢养狗,这个村子就养了不少,现在全村的狗都叫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