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只要一闭眼,他就会来找我……”陈初五说到这,脸上的惊骇愈发浓重。
“莫怕,万事都有办法解决……”张花婆安慰了陈初五一番,又仔细观察他脖子上的於痕,眉头渐渐皱了起来。
沉思片刻之后,她突然扭头对着身后的空气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阵,好像是在讨论什么。
这诡异的举动,令一旁的爷孙俩顿时毛骨悚然起来,悄悄的向她身后看去,却什么也看不到。但心里,却有种很不适的感觉——好像她身后,真的站了个什么东西。
不多时,张花婆扭过头来,表情凝重道:
“这事怕是有些难办,我先帮你看看……”
她说着,从随身的布口袋里掏出一个白碗、几枚铜钱和一炷香,然后她让陈初五拿碗去舀水,并叮嘱:只能他独自一人去舀,旁边不能有人看。而且水只能舀七分满,要一次舀好,舀多了不能倒,舀少了不能添,必须重来。
陈初五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,但还是照她的话去做。
可能是精神不好的关系,陈初五足足舀了六次,才舀到七分满回来。
他刚把水放到桌上,张花婆突然问他:“你舀了几次?”
“六次。”
“几次舀多,几次舀少?”
“这个……”陈初五回忆一阵,这才回答道:“两次……不对,是三次舀多!对,三次舀多了,两次舀少了。”
“三长两短,三长两短啊……”张花婆摇了摇头,小声
的念叨起来。
爷爷离得近,听到了她的低语,有些急:“张花婆,是不是有什么问题?”
张花婆却没回话,把碗挪到面前,然后点燃了那炷香,然后手拿着香,绕着碗口上画圈,嘴里也念念有词起来。
待到香烧到烧到三成的时候,屈指轻弹,一道香灰便落入水中。张花婆这才停下了咒,低头看水中的情况。
可这一看,却不得了。
那香灰落入水中,竟如浓墨泼洒一般,滚滚黑墨四处扩散。
转眼前,好好的一碗清水,竟然全部变成了黑色!
。
“不好!”
张花婆惊叫了一声,整个人猛地站起身来。
而随着她的动作,原本静置在桌上的碗,突然剧烈抖动了起来。水碗抖动中,大片黑水的从碗中奔涌而出。片刻间,黑水就蔓延了大片桌面,而那碗中的黑水,还无穷无尽——仿佛这碗底连上了一道黑色的泉眼!
扑通!
张花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,然后不停地朝碗的位置磕头。与此同时,一把苍老的声音,从她嘴里传了出来:
“上官息怒,小徒无知,这才冲撞了上官。还请上官恕罪……”
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令祖孙俩措手不及。
好在爷爷经历的事多,见张花婆不停的磕头,黑水还一直往外涌,突然醒悟过来,忙拉着陈初五也跪了下来,学着张花婆的模样,对着碗磕头道:
“上官息怒……上官息怒……”
这一次,却有了
作用。
有了祖孙俩的加入,刚才还剧烈抖动的碗,竟然慢慢平缓了下来。渐渐地,涌出的黑水,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回流进了碗中——这一切,仿佛是按下了倒放键一般。
过了许久,桌上终于回归到平静。
再看碗中——
依旧是一碗七分满的清水。
。
张花婆领着祖孙俩又磕了三个头,嘴里唱了声“恭送上官”,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。
陈初五看着桌上的水碗,突然有种错觉,刚才发生了很多事,又像没有发生。感觉就像经历了一场噩梦一般。
这时候,张花婆浑身猛地一颤,整个人突然软了下来。
祖孙俩连忙上前去扶张花婆,然后把她扶到原来的位置坐下。她缓了好一阵,缓了过来。她再次开口的时候,却不是刚才那个苍老的声音,而是回归到她原来的嗓音:
“刚才事情紧急,我师傅上了我的身。”
祖孙俩对视一眼,心中骇然——据说张花婆有高人护佑,这位高人,怕就是她的鬼仙师傅吧。
想到这,爷爷连忙询问到:“那我孙儿的事……”
张花婆摇了摇头:“那人在阴司有官职,你孙儿是惹到了阴司的人了。”
“那我该怎么办?”陈初五忙问。
“怎么办?”张花婆苦笑了一声:“你签了人家的文书,就得去人手下办差。而他这个差事是阴差……”
她说到这,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陈初五,只看得他心里
发毛。
过了好久,才开口道:
“阴差,活人没法上任!”
陈初五只觉得一股阴风从后脖子里灌了进来,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:
“难道……要死了才行?”
张花婆叹息了一声,重重的点了下头。
陈初五双腿一软,整个人瘫坐了下来。
。
虽然隐约猜到了结果,但得到了张花婆的确认,陈初五还是接受不了。他接受不了,爷爷更是接受不了,老头临到老了就这么一个孙子,怎肯白发人送黑发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