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程风驰电掣,等陈初五再睁开眼时,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,昨晚发生的那些事,仿佛是一场梦一样。
但他感觉那不是梦,因为他现在精神无比的饱满,脖子上的不适感也消失无踪了。想到这,他连忙跳下床出了屋子。
这时候天已经大亮,院子外人来人往的,吆喝声、交谈声、器物碰撞声从外面传来,交汇成一副人生百态。
这些平日里都习惯的东西,但在此刻,却让陈初五感觉到无比的安心。有种一梦醒来,整个世界活过来的感觉。
走到水缸面前,探出头,看着倒映在水面中的自己,忐忑地拉下衣领。
呼……
紧接着,他长长的舒了口气,脖子上的乌青已经消失了,这也就表示,之前的磨难已然过去。
回到屋子里,他一眼就看见桌上摆着的打更四件套。恍惚中,他似乎看见有流光在物件上划过,随即又收敛了进去。变回了一副旧旧的样子。
但陈初五心里知晓,这些家伙什都不是凡物,自己以后的身家性命,都在它们上面了。
没想到兜兜转转,最终还是做打更的差事。这人生的际遇,还真是说不准……
……
晚一点的时候,爷爷回来了。
原来爷爷是去寻了个卯子工的活计,帮人搬煤,刚刚才下工。这些天陈初五不能上工,穷人家停手就停口,所以一家的生活全靠爷爷支撑着。
一进门,见陈初五已经起来了,精神看着比昨日好了许多。
爷爷一咧嘴,脸上的黑灰直往下掉,朝陈初五扬了扬
手里的荷叶包,开心的说道:“今天赶上个好活儿,切了三两大肥肉,咱们做红烧肉吃。”
“好啊!”陈初五强忍着心疼,找来湿布为爷爷擦脸,嘴里一边说道:“以后别去做卯子工了,那都是下力活儿。”
“怎么?嫌爷爷老啊。”爷爷两眼一瞪。
“哪儿有。你比那些壮工还结实呢。但你把人工作抢了,人家吃啥?好了,以后有我,咱们家饿不了肚子。”
“这倒像句人话。”爷爷点点头,然后打量起陈初五,“事情解决了?”
“恩,解决了。”
随即,陈初五把城隍爷夜审柳文翰的事情说了一遍。但没有全说,只是说城隍爷断案公道,惩罚了柳文翰,让柳文翰以后不再纠缠他。有一些东西被他隐瞒了下来,比如他的阳寿被夺,现在只能靠阴差职位,维持活人的身份。
再比如巡查的差事。
因为他能预感到,自打接下了这份差事之后,自己以后肯定会有很多机会和妖魔鬼祟打交道,肯定也会有面对危险的时候。
不想爷爷为他担心,还是别让爷爷知道为妙。
因为陈初五的刻意隐瞒,爷爷只以为事情真的解决了,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。为了让爷爷宽心,陈初五说起昨夜的一些经历,其中尽捡一些神奇好玩的事来说。比如纸马,比如城隍爷就是陈先生。
爷爷当时的表情,像极了听天书一般。
这祖孙俩,一人讲得口若悬河,一人听得目瞪口呆。原本笼罩在头上的阴郁,也随之渐渐散开。
一家人,仿
佛又回归到了往日的平静生活。
……
接下来的日子,陈初五又回归到了以前的生活。每天昼伏夜出的,刚开始那几日,他还有比较警惕,总觉的阴影旮旯中藏着点什么,需要他这个阴司巡查去确认。但试了很多次,引魂灯笼却一直没有动静,这让他有个错觉——这地界,其实没那么多孤魂野鬼。
渐渐地,他也就松懈了下来。
不过他有了个新的习惯,就是每天都会去城隍庙上一炷香,算是尽自己的心意。毕竟人情世故这东西,无论阳间还是阴间都需要。
去的久了,他总有种错觉,自己每次踏进城隍庙,那些泥坯做的神像,都在冲他微笑。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。
还有一件事,就是关于王书生的。
这些天他多方打听,多少有了点眉目。
说起这王书生,还真有此人,家就住在东城雁嘴巷那边。不过这已经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,要真论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,老婆背着他和别的汉子好上了,结果被他撞上。
作为一个读书人,自然受不了这样的事情。还没等他拿个说法呢,那二人见奸情暴露,怕闹大了,竟然先下手为强,抢先把王书生给杀了,然后装在腌菜的大坛子里。
后来还是邻居家发现了蹊跷,去报了官,这事情才公布于众,这二人也逃不过项上一刀。
之后,有友人出资,为王书生办了丧事,至于当初那个装王书生尸体的坛子,却没人去在意。
这人啊,甭管生前多么知书达理谦逊礼貌,一旦含冤而
死,受怨气的侵袭,天长日久之下,便会变为怨灵邪祟。王书生就是例子。因为枉死,他的鬼魂就一直留在藏尸的坛子里,这坛子也不知道怎么的,跑到了月儿巷。结果正好碰到了打更的陈初五,才有了后面的事。
所以说,打更有时候也是件危险的差事。
关于王书生的线索,到这儿就断了。陈初五也去寻过他的坟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