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踏入凤凰山的地界，杨老汉的神经就紧绷了起来。

相比起之前埋头赶路，他的话变的更多了。他开始仔细分配着大家的食物，有身体弱一点的，会让人互相帮助搀扶。偶尔还会对大家说起梧城的一些事，都捡美好的来说，简直把梧城描绘成了人间天堂，令所有人都心生向往。

而他做的这些，都是为了防备一件事。

一件他不愿提起，甚至午夜梦回，都会恐惧得浑身发抖的事……

回忆起自己仅有的两次走荒经历。

第一次，杨老汉还小，十五六岁的娃子，什么都不懂，反正跟在大人后面，大人说走就走，说停就停。其间也挨过饿，经历过生死。他曾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摔下了山崖，也曾见到有人走着走着，人就倒了下去，却再也没起来。

天见可怜，在折损了几个同伴之后，他们终于来到了梧城，熬过了那个冬天。

可他的第二次走荒，却是他人生中的一场噩梦。

……

他到现在还记得，那一年的天很冷，比今年还冷。是记忆中为数不多，下过雪的冬天。

当队伍走到了凤凰山里，天上就开始下起雪来。一夜过去，天上还飘着雪，一眼望去，到处都是白茫茫

的，前方的道路，也变得模糊起来。

那时候，他们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。还互相打着气，都说没事，这边的雪下不了多久，很快就停了，不碍事的。现在多走一步，就离梧城近一步，雪停了，路就好走了。

也是，都走到这里了，总不能因为一场雪，就止步不前吧。走荒本就是拼命，为自己为家人博一条生路，不是过家家，没那么多讲究。

况且手里的粮食越吃越少，不走，就是等死！

所以他们必须继续前行。

可惜他们估算错误，这场雪一下就下了三天。即使是后来雪停了，由于积雪的缘故，掩盖了周围的事物，他们彻底迷失在了凤凰山中。

胡乱了走了几天，粮食已经消耗殆尽了，人们开始啃树皮、挖草根，试图填饱饥饿的肚子。而一些身子弱的，受不住寒风的侵袭，前一晚睡下去，第二天就再也没有起来。

即使是身体好些的，扛住了寒风，但身上也生了冻疮。最开始是变得红肿瘙痒，然后长冻疮的地方，开始化脓、溃烂。杨大树运气不好，他的冻疮长在了脚上，每走一步，都如同被刀刮一样。

渐渐地，一种绝望的情绪，蔓延在整个队伍里面。人

们都有预感，摆在自己前方的，恐怕是一条死路。

然而就在这个时候，他们碰到了一群人。从打扮来看，这群人应该也是走荒的。两个队伍凑到一起，相互打听了一番，得知他们是附近小周村的村民，也跟他们一样，受了灾，活不下去，便只能去梧城博一条生路。

而且小周村的这几人，比杨大树他们还早几天，已经在这凤凰山里迷失了多日。粮食吃完了，挨了好多天的饿，本以为会饿死在这山里，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杨大树一行。

这几人话说到这，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表情。

他们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，但杨大树总觉的他们隐藏了什么。再看小周村这几人，虽然也是衣衫褴褛的模样，但他们的面貌却不那么饥瘦，脸上反而隐隐泛着红，说话也是中气十足，似乎并不像他们说的，挨了好多天饿的样子。

难道说，他们还有食物？

杨大树心中怀疑。

但转念一想，这也正常，这群人早来那么多天，若是没有食物的话，早就饿死了。况且他们的人，比石墩村这边的人少，许是害怕石墩村众人抢他们的粮食，才选择了隐瞒。

杨大树看得出来，队伍里其他人也看

的出来。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，并没有去问对方食物一事。

……

接下来，两支队伍一同赶路，不过彼此之间都保持着一些距离，偶尔也会看到小周村的几人，会躲躲藏藏地似乎在吃东西。杨大树他们看得眼馋，有人提说去借点粮食渡过难关，最后都被否决了。

毕竟到了这个时候，粮食就是性命，别人肯定不会借的，说不定还要起争执。还是别费力气，早点走出这凤凰山为妙。

这种微妙的关系，一直持续了两天。

这一日，石墩村的人们，嘴里嚼着树皮草根，麻木地走着。队伍里很安静，即使是平时最活跃的人，也默然不语。

昨晚上又死了两个同伴，死活活被饿死的！

前晚上他们就不对劲，路都走不动了，还亏的同伴们搀扶着。结果这一夜过去，人都凉了。大家沉默着，简单掩埋了他们的尸体，重新上路。

两人的死，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杨大树感觉到，队伍里有些人的耐心，已经被消磨光了。

果然，就在这个时候，有人一把扔掉了手里的树皮，愤愤地说道：“凭什么他们有粮食，我们就只能吃树皮！”

“谁让咱们穷啊。”

“哎，这

都是命……”

众人一阵哀叹。

有人提议道：“要不，咱们去找他们借点，不要太多，够吃一顿就行。我都好多天没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