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偏殿,陈初五径直去到柳文翰的公房。
正好柳文翰也在,见到他进来,笑着招呼道:“来了,来,坐下喝口茶。”
他说着,拿起茶壶到了杯茶,放到了陈初五的面前。
陈初五打量了他一下,心中有些疑惑,但还是坐了下来。还不等他说话,柳文翰先抢白道:
“最近挺好的吧。”
“挺好啊。外面挺太平的,也没遇到什么事。”
“那就好……”柳文翰点点头,随即又问道:“爷爷也挺好吧。”
“也好,每天围着那窝鸡转悠,也没出去做重活儿了。”
“不错不错!”柳文翰说了这么一句,然后就不说话了。一时间,公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起来。
陈初五感觉他今天有点奇怪,之前那番问候也有点儿没话找话的感觉,便忍不住询问道:“状元哥,是不是有啥事?”
“啊?没有!”柳文翰摆摆手,随即又强调了一次,“真没有!”
……
那就是有事了!
陈初五确定他肯定有事,又问了几句,但柳文翰都顾左右而言他。陈初五也没了招,只好开门见山,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:
“对了状元哥,我今天去领饷了。”
“啊,领饷好啊。你说这日子过得,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。”
“
但丁老不给我领饷的地方,要我找你,说是你交待的。”
柳文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:“额……对,是有这回事!这次,不去吉祥赌坊领饷了。”
“那我去哪儿领?”
“这个嘛……”柳文翰苦着脸,看样子有点为难。
陈初五看他这样的表情,猜测他苦恼的事,应该就是出在这上面了。
于是试探的问道:“是不是有什么困难?不行的话,这个月的饷钱可以先放在那儿,我不急用的。”
“那倒不是!”柳文翰连连摇头,也是,那么大的阴司城隍,哪能连十块钱都发不出来的。
“那你有什么为难的。”
“这个嘛……就是发饷的地儿,有点不好说。”
陈初五松了口气:“嗨,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。你尽管说,我连吉祥赌坊都去过了,还有哪里不能去的?”
“行,那我就说了!”柳文翰也知道躲不过了,含糊地说了个地名:“百香楼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?”他说的太小声,陈初五没听清。
柳文翰大声重复了一次:“百香楼!”
“什么!”陈初五吓得差点摔到凳子下面,瞪大了眼,忍不住确认了一次:“你说的是金雀巷的百香楼?”
“对,就是那地方。”
“咱们阴司,在那儿也有产
业?”
“那不能够。”柳文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,然后义正言辞地说道:“咱们阴司可是正经地方!”
“呵呵,就是领饷的地方不太正经。”
柳文翰张张嘴,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。
……
陈初五一脸严肃地问道:
“能换个地方吗?”
“这……恐怕不行。”
陈初五用审视的眼光,仔仔细细地看了柳文翰一阵,直看得对方后背发毛。他这才开口道:“状元哥,我觉得你在坑我。”
柳文翰苦着一张脸:“兄弟,我也是没办法啊。这是定下来的。”
“谁定的?”
柳文翰不说话。
陈初五知道,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,只好认命了。要说这阴司城隍也是怪,领饷就领饷嘛,非要去些稀奇古怪的地方。上一次是去赌坊,那一场豪赌,陈初五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,要不是他中途醒悟过来,说不得就被人套麻袋扔凤凰河里了,恐怕现在连头七都过了。
本以为上一次就是极限了,结果没想到这一次更过分,居然要他一个青沟娃娃,去那种地方!
一想起金雀巷百香楼,陈初五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,那可是虎狼之地啊!据说里面的窑姐儿,脸盘一个比一个俊俏,身段一个比一个妖娆;还据说她们十
八般武艺样样精通;还据说……啧啧,不能想,不能想。像他这样的,进去了,就出不来了!
甩了甩头,把那些胡乱的遐想甩出去,然后愤怒看向柳文翰。后者双手一摊,摆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。
他算是看明白了,难怪老丁让他去找柳文翰的时候,笑容那么古怪。这老家伙肯定也知道,但就是不说。
至于柳文翰,问到他的时候,也一副难为情的模样,那绝对是臊的!
别看状元哥比陈初五大几岁,但陈初五知道,这人和自己一样,也是青沟娃子一个。前些年柳家倒是张罗着要跟他说一门婚事,结果他当时打着求学的幌子,没同意。
后来他出外游学,多半也有避婚的意思在里面。
毕竟这读书人想的多,认定了婚事要自己做主,想找一个合自己心意的。拿他的话来说,叫什么自由恋爱。
柳家老爷夫人没办法,只能听之任之。
结果未曾想,柳文翰再回来的时候,人都躺棺材里了。这老柳家至此,也断了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