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混的事情,算是搞清楚了。这人也是倒霉催的,别人破个台,最多生一场病,他倒好,把邪祟招到了他的身上。
按这鬼魂连唱了两天戏的德行,他身上这只鬼魂,想来就是从那戏园子里招惹来的。
陈初五琢磨着,脑子里不由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——或许当时唱破台戏的时候,这鬼魂也在旁边,天兵天将那么一追,她也跟着跑,结果在不知不觉间,就跑出了戏园子,等大门一关,她也回不去了。正好,旁边有一个“同类”,便附到了胡混的身上。
他这个猜想,倒是有很大的可能。毕竟这南城的戏园子,荒废了那么多年,其本身就是件很奇怪的事。那可是南城啊,戏院又离富贵坊那么近,寸土寸金的地方,若不是有问题,肯定不会荒那么多年无人接手。
所以这地方有邪祟出没,也实属正常。
不过具体怎么样,还得请当事人出来问问。
……
于是乎,大家伙儿安慰了胡混一阵,让他好好休息一下。胡混心知,这是让他睡过去,好让身体里那一位出来,心里有些害怕,怎么睡也睡不着,即使是闭上了眼睛,眼珠子还在眼皮底下乱动。
陈初五三人对视一眼,都有点儿无奈。其实直接唤那人出来,也是可以的,但黄老
道说,这样硬来的话,有可能会对胡混的神魂造成伤害。再说了,当着面叫另一个出来,这样也不尊重人家胡混不是?
只可惜大家伙一片好心,但胡混怎么也睡不着。黄老道逼得没法,冲他使了个瞌睡咒。这一下就好了,转眼功夫,胡混就睡着了。
陈初五忍不住看了黄老道一眼,没想到,这世上还真有瞌睡咒啊!
黄老道一撇嘴,好像在说,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,好好学!
另一边,等胡混睡了一会儿,陈初五便呼唤起那人来:“姑娘,姑娘……醒醒嘿,咱们约好了的。”
话音刚落,就只见得胡混浑身一颤,便睁开眼。
这人一换,精气神立马不同了。刚刚胡混还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模样,等换成了另一位,立马就翻身坐了起来。
这就是撞客与找替身的不同之处了。撞客就是鬼魂附到了受害者的身上,虽然暂时能使用这具躯壳,但终究不是自己的,即使这具躯壳出现了什么问题,也不会有什么感觉——这就好比在身上穿了件衣服,就算这“衣服”不小心被划破了,自己也不会觉着疼。
而找替身,就是鬼魂实实在在占据了这具躯壳,两者化为了一体,这躯壳本身的问题,也会回馈到鬼魂身上。就如铁拐李,传说他
修炼魂体分离之术,结果练着练着玩脱了,找不到自己的身体。最后只能找了一具瘸子的躯壳作为身体,借尸还魂。即便他是神仙又怎样,该瘸也得瘸。
这也就是为什么另外这位一出来,胡混整个人都变得精神的缘故,连唱两天大戏都不觉着累。因为这身体本就不是她的,自然感觉不到。当然,这样做危害很大,她其实是在透支这具躯壳,等她一走,胡混就会得更加虚弱了。
为了不让胡混醒来后,受更大的罪,陈初五抓紧时间,开门见山的问道:“姑娘,还未请教如何称呼?”
“我叫小红月。”
小红月……这倒像是个戏曲演员的名字。
陈初五继续问道:“那你知道玉兰戏院吗?”
“啊?你也知道玉兰戏院?”小红月有点惊讶,然后说道:“不瞒您说,小女正是玉兰戏院,玉兰班的一员。”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
这玉兰戏院,就是那个戏院之前的名字,现在重新开张,换了个比较俗气的名字,叫做天福戏院。这名字,听起来跟个赌场似得,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取的。
这玉兰班,陈初五没听说过,不过和戏院名字相配,想来就是这玉兰戏院的原生戏班了。
想到这里,陈初五继续问道:“你是这玉兰戏院的坤
角儿?”
“是的!”小红月点点头,随后又补充了一句:“咱们玉兰班是坤班。”
坤班,即女班。早年间,能够登台唱戏的,都是男子,女性角色的旦角儿,也都是由男艺人来担任,这也被称为“乾旦”。当然了,有些班子也有女艺人,但都会被受到歧视,男女共演的戏,也常被人称为髦儿戏,上不了台面。
其原因,一方面是旧时重男轻女造成的。在旧时,戏曲一直是男子一统天下,女子是不准登台演戏的。再往前推,古时候也有一些达官贵人,在家里豢养私家女乐,让女子登台唱戏。
但那些女子多为卖身入府,沦为了艺妓。请注意,这里的妓是女字旁的,也就是说,主人家想怎么样,就能怎样,其地位可想而知。而这样的戏班,都是人家关起门来自己演,民间是看不着的。在民间,还是只认可由男艺人组成的戏班。
至于另一方面嘛,还牵涉到一些个龌龊事。有些个女艺人受邀出外唱戏,主人可请留宿,有“色艺兼售”之嫌。洁身自好的女艺人,自然不会行那些龌龊事。但耐不住有一些急功近利的,为了那几个糟钱,自甘堕落,沦为了别人的玩物。而一些草台戏班的班主,在其中觅到“商机”,还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