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说,武大妈当年在玉兰班,唱的是花脸。陈初五恍然大悟,这不就对的上了么。
这花脸,是净角儿的俗称。
戏台之上,有男女老少各种角色。这里单把“旦”和“净”拧出来说。身材苗条嗓音清亮的,多是唱青衣花旦;身材壮硕声音洪亮,手上有把子力气,能舞刀弄棍的,多为花脸。这算是一种普遍的印象,观众们都认这个。你若是找个身材瘦小的来唱花脸,总感觉怪怪的。
一句话来说,那就是压不住台。
再想想武大妈那身形,那嗓门,让她来唱花脸,这台肯定压得稳稳的!
按这个道理来讲,这坤班里面,也不是一个个都是身材苗条如花似玉的小姑娘,偶尔有几个大胖姑娘,也实属正常。毕竟,各人都有各人要扮演的角色嘛。
……
“你武大妈本是梧城人,小时候被卖到了戏班里。这玉兰班在梧城开唱,你武大妈也在其中。后来啊,玉兰班散了,班子里的艺人们也走的走、散的散,各自讨生活去了。又过了几年,你武大妈就带着丈夫回到了梧城,在五道栅栏这边落了户。也算是落叶归根吧。”爷爷介绍着说道。
陈初五总觉的那里不对:“爷爷,不对啊。如果武大妈在玉兰班唱过,应该很多
人知道,怎么没听人提起过呢?”
爷爷瞥了他一眼:“她在台上唱花脸的,油彩那么一遮,哪儿看得明白她的长相?再说了,一般人都盯着青衣花旦小生看了,哪管其他?也只有忠实观众,才会注意净角儿、丑角儿,分得清谁是谁。”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陈初五嘴里应答着,心里却忍不住开小差,看来爷爷当年,也是这忠实观众之一啊。
还说没怎么看,我看啊,应该看了不少!
爷爷倒不知道陈初五在心中编排自己,否则少不了给他几个耳巴子。只是感慨着说道:“其实老一辈人中,认出你武大妈身份的也不少,只是人家已经从戏台上下来,回归了生活,也就不去打扰她了。”
“那你还让我去找她?”
爷爷用筷子敲了一下他脑门:“这不是有正事嘛。再说了,大家都是邻里乡亲,万一戏院那边相中了,顾她去当个教习,也是一笔收入啊。”
陈初五心中一苦,报应来了吧。自己先前编造的谎言,说天福戏院想找玉兰班的人去当教习,本是想找个借口,糊弄一下爷爷,没想到爷爷竟然听进心里去了。
若是事情被戳破了,自己少不了又是一顿骂。
这谎话啊,可真不是容易说的。你得用新一个谎话,来
掩盖原来的谎话,就像滚雪球一样,越滚越大,最终把自己也埋了进去。
陈初五当下只得咬咬牙,说道:“行,那我过会儿去问问。但我不保证成不成功哈。”
“这个自然,只要有这份心就够了。”
……
陈初五吃过了饭,收拾收拾就出了门。路上还特意买了点干果甜点当做礼物,毕竟他这次是去打听事的,空着手不太好,这东西值不了多少钱,好歹是个心意。
不多时,陈初五到了武大妈家,见院门大打开着。武大妈正坐在院子里摘菜,那体型,一眼看去像一头熊蹲在那儿,极具视觉冲击力。
“武大妈。”
陈初五站在门口,用手敲了敲门板,喊了一声。
武大妈回头一看,发现是陈初五,海碗一般大的脸上,浮现出了一个笑容,然后用她那如洪钟般地声音,冲陈初五招呼道:
“是初五啊,今天怎么想起来你武大妈家玩啊?”
这嗓门可真够大的,陈初五站在门口,都觉得耳膜震得发疼,连忙对武大妈笑道:“这不是想您了吗,就来看看你。”
“来,来,进来说话。”
“诶!”陈初五应了一声,走进院子里,先把手里的礼物送了过去。
“你这来就来呗,还带什么礼物。”
“嗨,都是些不
值钱的东西,武大妈可别嫌气。”
“哪儿的话。”武大妈喜滋滋地收下了礼物,倒不是看上了这点礼物,主要是孩子这份心意,让她挺高兴的。
两人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,武大妈给陈初五倒了杯茶,后者一边接过茶水,一边左瞧右看一番,这才开口道:“二丫姐没在啊。”
“嫁出去的女儿,哪能天天回娘家啊。”武大妈说到这儿,突然乐了:“你安稳坐好,放心,今天没人扒你裤子。”
“诶,那我就放心……”陈初五话说到一半,突然反应了过来,一脸尴尬的说道:“武大妈,您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!”
武大妈“呜哈哈”的笑了起来,笑得那叫一个豪迈,这要是给她画个花脸,往台上这么一站,还真有那么几分架势。不愧是玉兰班出来的。
陈初五连忙岔开话题道:“我今天来找您,主要是想打听点事儿。”
武大妈收起了笑容:“我就知道……你这孩子,平日里也不来看你武大妈一眼,今天过来,肯定有事!”
“是是,武大妈说得是。我检讨,以后一定常来看您。”陈初五连忙道歉。
武大妈大手一挥,表示这事过去了。这人生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