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兄弟，你是不知道啊，这些日子可把哥哥折腾惨了！”狗四苦着脸，不住地抱怨道：“以前咱们有多轻松，你是知道的吧。但自打这一入冬，整个人就跟陀螺一样，转个不停。”

“早上要去城门那边维持秩序，待大规模的灾民都入了城之后，就得满街的巡逻。遇上了纠纷，还得出面调解。这些灾民啊，吃饱了之后总得找活儿做吧，咱梧城的营生就那么些，这做工的人多了，难免会抢生意。”

狗四说到这儿，叹息了一声：“咱梧城打零工的本地人也不少。以前还好，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，大家相互谦让一下，互通消息，都有活儿干。但这灾民来了，就不一样了。都不认识，谁管你什么规矩？平日里十个钱的活儿，人家五个钱也肯做。换你是东家，你选谁？”

“这活儿都给外面人做了，咱本地人只能看着。心里肯定不服气啊，凭什么我本地的，要被你外人欺负？活儿都给你们外地人干了，我们干什么？”

“说起来，这些人也是有家要养的，家里人都嗷嗷待哺的，等着他们拿钱回去吃饭呢。这工做不成，家里面人就得挨饿。你说，这样的情况下，怎么能不起争端？”

“确实

！”陈初五点点头，这灾民可怜归可怜，但他们一涌而进，来到了梧城，就大大挤压了梧城本地人的生存空间，心里有怨气，也是正常的。

狗四继续说道：“还有，就是有少部分灾民，人确实不咋滴。偷鸡摸狗的事情干了不少，我们还得帮忙抓贼。”

陈初五叹了口气，这人上一百形形色色，那么多的灾民，出几个祸害，也实属正常。不过因为这群混蛋，让本就不待见灾民的本地人，更加怨恨他们。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汤。

“还有这灾民之间，也有矛盾。有些人吃饱了饭不去找活儿，反而打起了其他灾民的主意。别人辛辛苦苦做工赚了钱，他们吊在后面敲闷棒砸黑砖，转头就把别人的血汗钱抢了去。简直是坐在尸山上，吃人血，啃人骨头！”

陈初五越听越来气，忍不住咆哮道：

“这种畜生必须严惩！”

狗四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那是当然，狗爷我最看不起的，就是这样的人，总之见着一个打一个！远的不说，这几天功夫，大牢里面就抓了十来个！这些人啊，这辈子甭想出来了，上峰说了，乱世用重典！这几副颜色，哼哼……”

他的话没说完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，

这样的畜生，根本不配活在世上。

“哎，这种糟心事啊，多的很。我们是活人要管，死人也要管。这一入冬之后，死的人可真是……前一刻人还好好的，一转头，就躺地下了。我们还不能不管，晦不晦气咱先不说，万一闹出了什么疫病，害的是全城人。所以一旦发现了，还得立马通知敛尸人来拉走。”

“这些日子啊，敛尸人那边也不得空，拉尸体的大车，一趟一趟地往山上运……”

陈初五听到这儿，不由得问了一句：“今年死的人很多吗？”

这时候，一群人正好走到了东城粥场，狗四左右看了看，凑过来低声说道：“今年死的人，可比往年间要多得多！上面为了这事，都快急疯了！”

今年……要多得多……

正是这一句话，让陈初五愣在了当场，耳畔恍惚回响起了柳文翰的话：“今年的阴魂，比往年少了很多……足足少了两成！”

……

狗四见陈初五愣在当场，还以为他被自己的话吓着了。正想开解一番，巧合的是，前方人群里出现了一丝骚乱，狗四也顾不上陈初五了，挥舞着警棍狂奔了过去，大声呼喝起来。

陈初五站在原地，狗四和柳文翰的话不断在他的耳边重复

回响。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大，这阳世跟阴间的数字，怎么对不上呢？

他抬起头，惶恐的看着周围的人，一张张陌生的面容映入了他的眼眸。这些人，虽然衣衫褴褛，但气色红润，脸上都洋溢着饱腹之后的满足笑容。柳文翰曾说过，往年死的走荒人，大部分都是冻死、病死或者饿死。但他有一件事没考虑到，其实这些冻死和病死的人，大部分是源于饥饿。

肚子里没食儿，人就会变得虚弱，虚弱了就抗不过寒冷，亦顶不住病痛。但反过来的话，情况就不一样了。当人吃饱了之后，便有了精气神，抵得住寒冷，病痛也将离他们远去。

所以饥饿，才是灾民们最大的敌人！

而今年的情况不一样，因为纨绔们的介入，灾民们的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提升。说直白点，即使你什么事都不做，就守在粥场，一天下来光喝粥也能喝得你肚儿圆。根本不存在会挨饿的问题。

也正是因为此，所以柳文翰在说起阴魂少的时候，陈初五才自信的回答，都是粥场的缘故。死的人少了，阴魂自然也少。

可狗四却给了他一个不一样的消息。灾民们的死亡数量，并没有因吃饱了而减少，反倒是增加了！

这到

底是哪里不对？

到底是谁错了？

如果……如果他们俩都没说错，那些“失踪”的阴魂，又去哪儿了？

陈初五越想，便越觉得诡异，只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