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文翰往小鬼嘴里看去,只是看了一眼,整张脸就沉了下来。
陈初五和胡头心中好奇,也凑过去看了看,当看清楚小鬼嘴里的景象之后。只觉得一股子怒火,“腾”地一下从心中冒了上来。
原来那小鬼口中只有半截舌头,截面处还流着血,这摸样一看就不是先天形成,而是被人活生生地剪掉了!
小鬼“啊,啊”地叫着,那半截舌头随着他的声音不断颤动,却没法像正常人那样说话。
看到这儿,胡头最先忍不住了,咆哮道:
“到底是哪个畜生干的?”
陈初五沉默。
先前说过,这鬼魂的模样,与此人生前的状态有密不可分的关系。比方说生前缺胳膊少腿的,死后的鬼魂也会残缺不全。而那些被行刑砍脑袋的,死后的鬼魂也会呈身首分家的状态。
所以这些死者的家属们,会在下葬之前,想方设法的帮逝者补全身体。有条件的,会请木匠帮忙做假手假脚,拼接在尸身上,一起放在棺材里下葬;没条件的,只能拿纸糊一个,虽不如木制的假肢那么精细,好歹也算是补全了残缺,下到地府也不会遭别的鬼欺负。
而那些被行刑砍脑袋的,等下了刑场
,家属们也会找来皮匠,帮忙把他们的脑袋与脖子缝在一起。
胡头曾教过陈初五,在看鬼的时候,最好先看对方的脖子。如果是那种脖子上有道缝合线的,多半是刑场上下来的。甭管他们外表显得多么人畜无害,实际上多为穷凶极恶之徒——都得提防着!
再说眼前这小鬼,他被割了舌头,自然没法说话。
这么小的孩子,生前竟然遭到如此非人的虐待,被打得满身伤痕,刺瞎了双眼,就连舌头都被割了。
究竟是多么恶毒的心肠,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!
……
胡头的嗓音太大,明显把小鬼给吓着了,紧缩着身子,颤抖着往后倒退。看得人心中一酸。
“莫怕莫怕,他没有凶你的意思。”柳文翰柔声安慰了一句,然后朝胡头伸手。
后者会意,从怀里取出一个酒瓶,递到了柳文翰的手里。
这酒陈初五认识,阴间陈酿,一枚大钱一瓶,喝了之后对阴神有滋补的作用。平日里胡头跟宝贝一样藏着,偶尔才拿出来尝一口。上次被柳文翰“敲诈”了一瓶送给小红月姐妹,因此他还在背后说了柳文翰不少的坏话。
但这一次他却二话不说就拿了出来,应该是
见到了小鬼的惨状,心生怜悯。
柳文翰接过酒壶,却没有直接拿给小鬼喝,而是用手在酒壶上一拍,塞子便跳到一边,一股水线从酒壶里飞射了出来。然后只见得柳文翰五指成爪,朝半空中一抓,飞射在空中的水线便汇聚成一个水团。
待水团达到小孩拳头大小,水线不再加入,然后柳文翰用力一握,水团便爆裂开来,形成了一团雾气。雾气笼罩到小鬼的身上,仿佛有生命似得,融进了小鬼的身体里。
受到雾气的滋养,他身上原本还流着血的伤口,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结痂,而那些旧伤,也渐渐变淡起来。
做完这些,柳文翰把酒壶扔回给胡头。后者晃了晃,感觉里面还有半瓶的样子 ,豪气地说道:“不用为我省钱,用完都不打紧的。”
柳文翰瞥了他一眼:“你以为我愿意帮你省?孩子太小,用不上那么多。”
胡头讪讪一笑,把酒壶揣进了怀里。
再看小鬼这边,雾气已经全部融入小鬼的体内。他现在的形象就比来的时候好很多了,脸上身上还有些伤痕,但都是愈合了的。眼眶上生出了一双眼皮,虽然仔细看会发现这双眼皮有点内陷,
里面依旧是空的,但好歹有了个遮挡,不再那么骇人了。
那小鬼感觉到了身体上的变化,也感受到柳文翰释放过来的善意,朝他连连作揖起来。
只可惜还是不能说话,看来这外表的伤势虽然恢复了很多,但身体上的缺失,却不是那么好弥补的。
……
柳文翰走上前去,弯下腰,把手放在小鬼的肩膀上,细细观察起来。后者被触碰的时候,明显有些警惕,但因为之前那份善意,强忍住没有挣扎,就这么静静地站着,任由柳文翰查看。
看了好一会儿,柳文翰这才开口道:“你听得懂我说话吗?”
小鬼依旧站在原地,仿佛没听见一般。与之前不同的是,因为脸上的血污不见了,能切实地看到他的表情。
陈初五感觉,这小鬼怎么有点儿……呆滞。
记得先前问他能不能说话的时候,也是这样慢半拍。
柳文翰耐心不错,见小鬼没回应,又重复了一次。
这一回对方终于有了反应,他先是点了点头,然后又飞快地摇头,到后来,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矛盾之中。
柳文翰又尝试着问了一句:“会写字吗?”
结果依旧是那样的反应。
作为旁观着的陈初五
,越看心里越疑惑,柳文翰自然也看出了问题。
思索了一阵,应该是明白了什么,用手拍了拍小鬼的肩膀,安抚道:“没事了,不用想那么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