噗……

一口鲜血从小学徒的口中喷出来，形成了一道血雾，正好落到离他最近的光头教习脸上。

转眼之间，光头教习的脸上挂满了血珠，使得他本就凶恶的脸，显得更加的狰狞。

“出事了！”

“闹出人命了……”

“快救人啊！”

台下观众顿时嘈杂了起来。

助演们也连忙跑上台去，慌乱地营救着被压在石板下的小学徒。

光头教习站在那儿愣了一阵，这才回过神来，抹了一把脸，把手中重锤一扔，也俯下身来，加入了营救之中。

一时间，小学徒身旁围满了人，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，引得台下众人纷纷猜测。大多数人都觉得，小学徒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，也有人暗暗祈祷，希望他能化险为夷。

混乱持续了好一会儿，杜班主这才敲响了铜锣。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，他清了清嗓子说道：“诸位莫慌，只是出了一点点意外，小徒平安无事，咱百戏团的功夫还是挺扎实的。不信大家往这边看……”

说着，伸手往旁边一引。

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手，往旁边看去。只见得助演们纷纷散开，露出里面的小学徒。

此时小学徒状态挺差的，或许是吐了一口血的缘故，脸色变得惨白，佝偻着身子，站也站不稳，

还需俩助演搀扶着。

不过看样子，人还是清醒的。

众人看到这儿，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。还好还好，人还清醒就好。最怕的就是一下砸下去，人没了意识，那么想再醒过来，就难咯。

这时候，杜班主又说话了：“徒儿，各位爷都关心你呢，还不谢恩。”

小学徒听后，颤颤巍巍地，就要作揖道谢。

台下观众连忙摆手道：“别谢了，赶紧下台养伤吧。”

“就是，都这样了，还谢个什么。”

“等伤养好了，咱们再来看你表演……”

既然大家伙都这么说了，杜班主也没硬逼着小学徒继续拜谢，大手一挥，便让助演们搀着小学徒下台去了。

这一回，没人再站出来阻止小学徒下台。那些恶意派们，也一个个地闭着嘴，安然地坐在板凳上，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。

倒不是见到小学徒的惨状心软了，而是怕挨打。

就在刚才，有那么一位，见小学徒无事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：

“这样都没死，这命可真够硬的……”

结果这话刚出口，就挨了一嘴巴子。

这人回头怒视打他那人，却发现周围的观众都冷冷地看着他，似乎他再嚷嚷一句，就会群起而攻之的感觉。

当下心中明了，戏看到这儿，善意派的怒气已经达到

顶点了。若再不开眼，分不清形势，惹到了他们，便会成为众人的宣泄口，少说也得挨一顿揍。问题是挨了揍还没法说理，像他这样惹众怒的，官府也讨厌。

况且周围那么多人，谁出手谁没出手，哪分辨得清楚？

所以一般这事儿，就算闹到官府，多半也是和稀泥，最终草草了解。

那他这顿揍不就白挨了么。

想通了这一关节，这人也不敢多说一个字，脑袋一缩，往人群中一挤，跑别的地方去了——惹不起，咱还躲不起么。

而其余的恶意派看到了此人的遭遇，也不敢嘴贱了。

这才使得小学徒能够顺利下台。

……

小学徒下场之后，接下来又是几场比较轻松的表演，多是彩门的戏法，即使有杂技，也不过是抛球、转碟之类不太危险的项目，主要是让观众们看戏法里的精巧。

毕竟之前那场胸口碎大石，让大多数观众的怒气达到了顶点。若不想大家伙儿把百戏团的房顶给掀了，那就不能老刺激观众，得想办法平复一下观众的情绪，让大家坐下来继续观看。

而接下来这几场就挺好，大家的情绪都舒缓了下来。冷静下来一想，那小学徒本就是吃这口饭的，受罪也是应当，况且最后的加演是他自己同意的，怨不得别人。

只是

没想到最后那一下出了点儿意外，现在人也没事了，也就不气了。

毕竟花钱来看表演，是找乐子的，不是求气的。

想通了这一茬，大家伙的心情也慢慢变得轻松起来，继续看接下来的表演。而那些个恶意派，也不免松了口气。

好险，这顿打终于避过去了。

以后还是不能太张扬啊……

一时间，气氛又变得轻松起来。

但陈初五觉得，现在的这种轻松的气氛，只是暂时的，就如同暴风雨之前的平静那般——按百戏团的操性，后面肯定又要搞事情，再收割一波赏钱。

不出所料，这几个节目演过之后，小学徒们又开始上场了，演出的效果自然是一个比一个粗糙。

那种不耐烦的情绪，又开始在观众心中浮现。

等多演那么几个之后，便又有人站身起来，带着大家伙起哄。

而如果有记性好的观众，仔细回忆便会发现，最先站起来这个人，就是之前带头哄小学徒下台的那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