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百戏团啊,就是个折磨人的地方……”
爷爷说到这儿,似乎被引起了谈话的兴致,摸出了烟杆。
陈初五连忙上前帮爷爷点火。
烟锅里的烟丝被点燃,爷爷吧唧吧唧地吸了两口,这才开口说道:“那百戏团刚来梧城的时候,敲锣打鼓地,四处宣传,吸引观众。当时也是临近过年,图个新鲜,就带你去看了。结果一看,演的都是什么玩意儿,那不是折磨人、拿人取乐吗。”
陈初五点点头,难怪当初爷爷愤然离席了,想来也和自己是同样的心态。况且当时家里的条件,可要比现在艰难多了。能买两张票进去,已经是想着过年,奢侈一把。肯定能不像陈初五昨天那样,为了救台上的小学徒,大把大把地撒钱。
想来当初爷爷心情,应该更加憋屈。
“那百戏团现在也是这样吗?”爷爷中途问了一句。
“是的,也是拿小学徒来折磨,哄骗观众们撒钱。”
“呵,这是他们家的老传统了。当初也是这样。挨打受罪的都是那些小学徒,赚了钱,结果都落到了班主身上……对了,那班主呢,还是那个?”
陈初五如实道:“是个中年人,姓杜。会一手彩门的功夫。”
“
姓杜……哦,那应该是班主的儿子,当初也上台表演过,不过都是正常表演,没遭罪的那种。”爷爷说到这儿,表情中带着鄙视:“自己的孩子,哪能拿来受那种罪。”
陈初五听懂了爷爷话里的隐喻,自己的孩子不能遭罪,那别人的孩子,就该拿来遭罪咯。
这百戏团,可真是缺德啊!
……
“这百戏团缺了大德了!”爷爷也是和陈初五同样的想法。不过明显他知道的更多:“那百戏团的小学徒,一般两三年就会换一茬,很少有能留下来的。也不知道这些人,被卖到哪个地方去了。”
“他们还干这事儿?”陈初五惊讶道。
“哼,除了好事,他们什么事干不出来?就他们那些折磨人的表演,太伤身体了,演个两三年,人就不行了。还留在团里干嘛,吃干饭吗。还不得趁人还有点用先卖出去。”
陈初五点头,他顿时想到了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小何。这门表演本就伤身体,精壮汉子演多了都受不了,更别说小孩了。像他这样拼了命的去演,受伤是肯定的。而且小孩子身体没长全,在这个时候受了伤,不好好养的话,很容易就会留下暗伤,这可是影响一辈子的。
那后
台发生的事情,陈初五自然是不知道的。但想到百戏团死命压榨艺人的德行,肯定不会给小何好好养伤的时间,最多表面上看去差不多了,就把人拉上台继续表演,给他们赚钱。
摊上这么一个班子,真是倒了大霉了。
爷爷明显是有内幕消息的。只见他抽了一口烟,突然凑过来低声说道:“关于这百戏团,还有个内幕。你听了就好,别拿出去到处说。”
“爷爷您说,我嘴一向很严的。”
爷爷看了他一眼,低声道:“据说啊……这百戏团不是正经的戏团,他们其实是一群老渣。那戏团里的孩子,都是他们拐来的!”
“真的假的?”陈初五瞪大了双眼。
爷爷说的这个老渣,可不是指后世的“渣男”,而是江湖五花里面的“老渣”,也被称为“渣子行”。说白了就是做拐卖人口生意的。这行当太丧良心了,即使是与他们并列五花的小偷“老荣”,或是使荤活儿赌博骗人的“老月”,也都看不起老渣。
虽然大家都不是好人,但还是有鄙视链的,这老渣就处于五花鄙视链的最底层。
如果说百戏团演折磨人的戏,取悦观众,只是为了赚钱不择手段,受大家伙儿唾弃的
话。
那老渣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,那是要掉脑袋的!
一时间,陈初五表情变得郑重起来:“爷爷,你确定他们是一伙儿老渣吗?”
“不确定。如果确定的话,他们还能快活到现在?”爷爷摇头道:“不过是有人这么一说罢了。”
“既然有人这么说,想来是有缘由的。不可能无风起浪吧。那……为什么没人去举报他们?”
“怎么没有,就单凭他们折磨艺人这一项,就够举报了。可问题是,举报了过后他们屁事儿没有,该表演表演,该捞钱捞钱。那举报的声音连个泡都没冒。你说怪不怪?于是大家就说了,这百戏团背后可能有靠山,而且那靠山能量还不小!”
说到这里,爷爷叹息了一声:“哎,举报没用,又找不到切实的证据。久而久之,也就没人管了。自己不去看就成,反正他们呆俩月就走,就当做眼不见为净了。”
……
“呵呵,好一个眼不见为净。那百戏团的观众可不少啊。”陈初五言语中带着嘲讽。
“你知道个屁!”爷爷拿起烟锅,在陈初五脑袋上敲了那么一下:“你知道他们为啥开在北城。就是因为去看的人,都是北城那边的。其他地方,根
本开不下去!”
陈初五想了想,爷爷说的也对哈。北城那边人员流动比较大,好些人都是在那儿住几个月或者一两年就走的,根本不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