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到陈初五二人转过街角，不见了身影。光头教习才出现在杜班主身边，开口问道：“师兄，咱们真要停了那些节目？”

刚刚大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，光头教习早就收到风声赶过来了。不过那时候杜班主出面交涉，他便没有露面，而是隐藏在暗处。但几人的对话，他倒是听了个清楚。

“哎，不停不行啊。”杜班主叹息了一声：“阎王好见，小鬼难缠。这人若是铁了心跟咱们作对，我们还真拿他没办法。”

“那要不要跟东家说说？”

光头教习说“东家”的时候，用手指指了指天。看模样，他们这百戏团只是别人推在前台的一颗棋子而已，背后另有主事者。

这么多年下来，他百戏团不知道挨了多少举报，还能有恃无恐地开着，看来他们后面这位“东家”，能耐不小啊。

杜班主皱着眉思量了一下，随即摇头道：

“还是不要了，那人只是来挑刺找麻烦，又不是要逮咱们回去，打发走就好了。若大事小事都找东家解决，东家会怀疑咱们的能力。久而久之，有好的买卖，都不会让咱们做了。”

“也对。可停了那些节目，对咱们的损失很大啊。”

光

头教习之所以不想放弃这些折磨人的节目，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利字。撇开正常的戏票、打赏、香烟小吃这些收入，就单把那些折磨人的节目拎出来说。小何那一场，就收了三块大洋，后来小江那一场合起来又是三块。这还是陈初五在场时看到的。

后面应该还有一两场相同的演出。倒不是不想多演，而是观众们荷包就这么大，掏干净了再演，就没意思了。

虽然杜班主把小学徒们当消耗品，但消耗品也得消耗的有意义啊。没钱，还演出来干嘛。

这样大概的算下来，一次演出，就这些折磨人的节目，就能收获十块大洋左右。每天下午和傍晚两场演出，合起来就是二十块。这些钱，全落入了杜班主跟光头教习的兜里。

师兄弟两人平分的话，单从这节目上，就能每人分得十块大洋。

可别忘了，陈初五加入阴司城隍的之后，一个月的收入也就是这个数。陈初五靠着这份饷钱，就能够让他和爷爷的生活，得到巨大的改观。

而这只是人家一天的收入。

一个月下来，就是三百大洋，在这个年代，已经是一笔巨款了。好多店铺一个月还赚不了那么多呢！

难怪光

头教习会舍不得。

……

“舍不得也没法，人家已经划下道来了。若是咱们不停，人家就有借口出手。”一想到这么大笔财富插翅而飞，杜班主心里也跟刀割一般，脸色变得非常难看：“说不定，人家巴不得咱们不停呢。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在咱们戏团插钉子，若是被查出什么蛛丝马迹，牵扯到了东家那边，我怕到时候……”

杜班主下面的话没说，但意思很明白，到时候怕是他们师兄弟俩都不够死的。

一想到东家的手段，光头教习不由得打了个哆嗦，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。

“先停一阵，等风头过了再说吧。”杜班主见光头教习怕了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安慰道：“平时咱们怎么折腾，东家都不管，那是因为咱们能守好东家这摊买卖。如果因为咱们的问题，坏了东家的买卖，那他老人家肯定要拿咱们问罪的。”

“师兄，我懂。非常时期，还是收敛点好。”光头教习连连点头。

杜班主欣慰的一笑：“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。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，这百戏团的演出还不能停。去掉那些折磨人的节目，就只有你带着几个能演的，多返几次场。咱们得

把这摊子支起来，不能垮掉。”

“放心，这方面交给我。咱们戏团还是有几个能演的。这百戏团的牌子，不会砸！”

“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。”

“那这个人呢。”光头教习话音一转，朝癞子那边努了努嘴。

杜班主瞥了癞子一眼，刚刚那一脚踹得可狠了，这人现在还蜷缩在地上的。

“这人不堪造就，稍微抬举他一下，尾巴就翘上天了。这门房的活计看着低微，但对咱们来说，是关键之处，还是换个稳妥点的人来干比较好。”

他说着，朝一旁招了招手，当下便有两个戏团的工人走过来，架着癞子去往帐篷后面。

想来经过这一折之后，癞子就算不被赶出戏团，也会被下放去做最低贱的活儿，再也得不到杜班主的重视。

“师兄是明白人。”光头教习竖起拇指，捧了杜班主一句。

心中亦是暗爽。

自打这癞子进了百戏团之后，就仗着自己是“皇亲国戚”的身份，作威作福。虽然欺负不到自己身上，但手下的艺人对癞子多有怨言。

而最不能忍的是，这混账玩意儿竟然对团里的几个女学徒有非分之想！

奶奶的，大爷我都还没……咳咳，作为艺人们

的直接管理者，他光头教习，有责任对艺人们负责！

像癞子这样的害群之马，必须开革出去！

一想到那几颗水灵灵的白菜，差点儿就被癞子这头猪给拱了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