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着一脸坦然的麻六，陈初五多少有些不落忍，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诚恳地说道：

“放心吧，等这事儿完了，我们为你正名。”

“别。”未曾想，麻六竟然连连拒绝：“我是真不在乎这些虚名……再说了，传出去被老渣同伙知道了，是我在做局害他们，不得找我报仇啊？我这小身板，可挨不住那么多明枪暗箭。”

这人说这话的时候，脖子下意识地一缩，一双眼睛左右瞄，仿佛真害怕暗地里突然蹦出一个人来，要害他似得。

刚刚那点儿大义凛然的气势，顿时荡然无存，反而有点贪生怕死的小老百姓的感觉。

或许这就是智者吧。

隐藏在黑暗之中，先保护好自己，再谋算别人。

陈初五长长的看了他一眼。

要说不说，这人还是挺有意思的。前半辈子走了歪路，装神弄鬼坑蒙拐骗的，但都是小错，没犯大罪。而这些罪过，也受到了惩罚。那阴间磨坊可不是那么好呆的，马三折磨起人来，可说是一套一套的。

这人受罚之后，看样子是想通了，真的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了。不再去骗人，而是通过自己的劳动，给人拉磨来换取钱财。

这样就挺好。

人嘛，总有犯错的时

候，得给人家改过自新的机会。浪子回头都金不换呢。

后来，再通过灰二姐这事儿，大家又有了交集。

这才发现，这人跟以前确实不一样。

再加上这一次，他又在对付老渣的行动上出谋划策，还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，引老渣上钩。他确实是做到好多人不敢做的事。

这让陈初五对他的印象，再一次改观。

麻六人不错，值得深交。

……

“那之后怎么做呢。就任由流言蜚语这么传着？应该也不好吧。”

“没事，也传不了几天了。”麻六摆摆手：“这街面上的事儿，就是图个新鲜。要说起来，他们真没那么恨我，只是找个发泄的途经而已。老百姓日子过得太苦了……”

他说最后这话的表情，颇有点儿悲天悯人的意味。

“有个细节你们有没有发现。最近这几天，大家的关注点都在我的身上，似乎忽略了你这个傻姑娘。”

“这个……”

陈初五并未在街面上走动，知道的不多，所以望向黄老道。

黄老道肯定地点了点头：“你别说，还真有这样的趋势。最近几天，光‘大恶人’的死法都有好几十种，而大家更想听的是‘大恶人’受多少折磨，死得多么憋屈。反而少

有人说起傻姑娘的结局了。”

“不是少有人说，而是大家根本不关心。没听众，或者说引不起听众的同仇敌忾，书说先生自然懒得去编排。”麻六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：“那你们说，若是这个时候，傻姑娘不见了，会怎样？”

“你是说……”陈初五瞪大了双眼：“老渣快动手了？”

“我感觉差不多了。你没见，我这几天都在做准备吗？”

“有吗？”

陈初五与黄老道对视一眼，彼此的眼神之中，都充满了疑惑。

“哎，细节啊陈爷。”麻六敲了敲桌子：“忘了我每天都是几时走的？”

他这么一提醒，陈初五这才想起。

好像麻六这几天，离开的时间都差不多。每天一到戌时，也就是晚上七点的样子，便雷打不动地离开。有时候话说到一半，这人就借故离开了。

之前大家伙儿都没有在意，现在他提说起来，似乎另有深意。

不等二人追问，麻六自己揭开了关于时间的秘密：“其实原因很简单，就是给人一个固定印象，我不会留宿，而且每日戌时左右必定会离开。”

“给老渣动手的机会？”陈初五两眼一亮。

“对咯！”麻六点头道。

陈初五想到一事，忽然笑了

：“我说这几天晚上，怎么有人闯进来呢，原来是你特别给他们机会啊。这老渣还没动手，混混倒是忍不住了。对了，他们都是怎么处理的？”

……

这几天夜里，总有人翻墙进入小院，人不多，算下来也就几个而已。也不是什么大鱼，都是些上不着台面的小混混。

有黄老道设的迷魂阵在，无一例外地都被困住了。

后来就被麻六和狗四带走了。至于这些混混后来如何，陈初五没问，麻六他们也没有特别交待。

“都被关进保安队了。”

麻六嘴上说得轻松，实际上对这些闯入者都比较慎重。因为保不齐这其中，会不会有老渣，或是老渣指使来的探子。

所以逮到人之后，便带到了保安队，狠狠地审问了一番。在保安队的审讯手段与他的装神弄鬼十疼咒之下，很难有硬茬子能撑得过去。

而得到的结果，让他放心之余，又有些遗憾。

放心的是，这些人之中，并没有老渣的探子。这些人都是色胆包天，自个儿跑来想占便宜的。

其实这也正常。

老渣善于隐藏。原因是他们这行生意，即使在捞骗门中，也处于鄙视链的最底层。主要是他们做的那些事，太不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