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几乎是一出生就进入了这场有关她人生的交易中,并且毫无选择余地。他答应了亨利六世的求婚,可只要他没有把玛蒂尔达送去德意志,那婚约就是一纸空文,他随时可以反悔不认,与亨利六世的盟约现在看来倒是有些价值,虽然他现在的首要计划是以他的妻子,欧特维尔家族的女继承人康斯坦丝公主的名义征服西西里,但至少他不会和他的宿敌法兰克国王腓力二世一起联手对付他。
离玛蒂尔达成年还有十几年,这十几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,再次吻了吻自己女儿的额头,理查一世才恋恋不舍地将女儿交换给了妹妹和妻子,随后和母亲一起返回议事厅,听她简要陈述他滞留国外期间的种种事宜。“约翰打开了诺曼底的门户,致使腓力夺走了包括吉索尔在内的大部分领土,他现在已经控制了塞纳河两岸。”埃莉诺的第一个消息就不太好,“你打算如何处置约翰?”
“我应该在离开英格兰之前就将他投入监狱!”理查一世愤怒道,但如果这将近两年的监禁给他带来了什么好处,那就是让他明白了愤怒无助于解决问题,因此他很快又平息了情绪,“我会立刻回到英格兰,只要确信了我已经回国,约翰就会胆战心惊地投降,然后......”他口气有些游移不定,“我会没收他一部分财产作为惩罚,但不会处死他,我不想再失去一位兄弟。”
“你现在只有约翰一个兄弟。”埃莉诺道,他们都默契地不再提起那些令他们痛苦的往事,“我知道你想要向腓力复仇,但时机未至,为了你的自由,英格兰的财政已经不堪重负,你不能立刻向腓力开战。”
“我知道,我会先回一趟英格兰,除了军费,我还会和苏格兰国王谈判,他没有儿子,奥托或许可以做他的儿子。”理查一世说,他的配合有些超乎埃莉诺的预料,或许这几年的分别真的令他成熟了不少,“但有一项支出不能节省,我要再举行一场加冕礼,以示我是唯一的国王,虽然我们都知道您给玛蒂尔达加冕只是权宜之计,但我们不能留下话柄。”
“和打仗比起来,加冕花的钱并不多。”埃莉诺回答道,她似乎松了口气,而理查一世接下来的表情又令她重新皱起眉头,“还有父亲,我,我想给他捐一次追思弥撒,不论他曾经做过什么,他毕竟是我的父亲,或许我不该那么恨他。”
他有些忐忑地看着母亲,直到她轻声道:“噢,理查,你真的变了。”她的神色松缓许多,“按你说的做吧,抛开情感不谈,你也不应该给别人留下一个攻讦你的把柄,有人认为你在德意志的遭遇正是你反叛父亲的惩罚。”
“您不恨他了吗?”理查一世反而有些惊讶。
“你是受他伤害最深的人,如果你选择原谅,我又何必再执着过往?”埃莉诺道,她抬手轻轻抚摸着理查一世的头发,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,“我其实也并不恨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