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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低垂,犒赏三军的大宴也早已结束。靖北王府内,徐平鼻青脸肿的蹲在内堂之中。
许久未曾见到自己的好大儿,徐沧本不欲动手,不过嘴上念叨而已。但闻徐平把薛若薇照顾至卧榻之上时,徐沧差点没气死。
早在北境,他本打算修书给徐平,却得知徐平已随韩忠前往凉州,此事作罢。入京之后,又打算当面提及,谁知两人已生米煮成熟饭。
教坊司所发生之事,徐沧早已知晓。可英月娥差人送去的信中并未提及薛若薇,只言徐平将萧如讳之孙废了。
看着身旁一脸死相的好大儿,徐沧很是头大。有人给老徐家传宗接代,这本是天大的好事,可偏偏却是薛维民的女儿。
薛维民如今已然前往北蛮,而他现在的情况极其复杂。既是以身入局,蛮子又岂会不做调查。倘若对方知晓其女与靖北王府有关,很可能会影响大局。
不过话又说回来。反其道而行之,亦是可以。若是有诈,薛维民又怎会明目张胆的让女儿与靖北王府有关联,这显然不合常理,更不可能有那么大的破绽。
况且还有教坊司之事做遮掩,徐平将其带回府上,一切反而更像巧合。
想到此处,徐沧的心情才有所缓和。
“兔崽子,既然已经睡了人家,那你就得负责。回头告诉薛家姑娘,没必要深居简出,搞得跟金屋藏娇似的。”言罢,徐沧抬手指了指堂外的匾额。“咱们靖北王府的事,谁敢胡言乱语?莫说教坊司的罪女,就算你把老鸨接来,也没人敢叽歪。”
徐平一听,满头黑线。“老爷子,你能不能换个比喻。我可没那么重的口味。”
徐沧轻声叹了口气。“臭小子,薛家不容易,好生对待这个女娃。”
“老爷子,薛家到底什么情况?”
“和北面的蛮子有关,现在一切还未有着落,你不必问得那么清楚。总之,听为父的话就行。”看着徐平微微点头,徐沧摇头一笑。“起来吧,还蹲在那里做甚?”
徐平大喜。“你不生气了?”
“为父的不就是你的?莫说那些兵器铠甲,就连这王府也一样。生什么气?过来这边坐。”
“老爷子,你是不是大宴上喝多了?这可不是你的风格?你没把我吊起来打,我都是三生有幸。”
徐沧缓步走到徐平身边,将之一把拉起,而后又拍了拍其肩膀。“臭小子,你爹我这辈子没太多牵挂。唯有一点,就是希望你平安。
如今,你已入朝局,此间险恶,你的所作所为务必要深思熟虑。为父不在身边,万事小心谨慎。
若是你去见你娘亲了,老爹我就算反了又有何意义?你懂吗?”
“老爷子?有那么严重吗?”
“这不是严不严重的问题,而是人心难测。朝堂的纷争,只能朝堂内部解决。兵权只是用作威慑,并不能帮你处理所有问题。”
闻言,徐平沉思许久。
“于朝堂之内打滚,没有足够的情报与眼线可不行。陆铮鬼点子多,能帮到你不少,从明日起,他就跟在你身边做事。”
“老爷子,他若是跟着我,那北境的情报网咋办?”陆铮本事不小,徐平倒是早就想找他爹要人了。
闻言,徐沧嘴角止不住的抽动。“他只是跟在你身边做事,又不是死了。”
“……有道理。”
“臭小子,无论关系多么好的人,信七分,留三分。除了你爹,这个世上的任何人,都有可能是敌人,知道吗。”
“老爷子,怎么听你说的话,好像在交代后事?”
说了半天,徐沧顿时愣住,而后一巴掌呼在徐平脑瓜上。“王八犊子,你就不能盼你爹一点好?”
“缓和下气氛嘛!你啥时候回燕城?”
徐沧眉头微微皱起。“今晚。”
“不多待几日?”
“省省吧兔崽子!你巴不得老子现在就走吧?”
“嘿嘿!怎么可能!你看你,又说笑。”
“永宁,爹走了。”徐沧轻轻拍了拍徐平的后背。
脸上笑意不再,徐平的神色变得难以言喻。几息之后,他躬身一拜。“爹,您保重。”
徐沧微微颔首,而后转身离开了王府。“对于大周而言,纪凌是个好皇帝,但他不可信。好大儿,你要切记。”
看着徐沧远去的身影,徐平久久未动。
……
一夜过去,翌日辰时。
徐平身着黑底金边云豹袍,头戴青玉花珠进贤冠(注释:官职封赏后,当日皇帝就会让人将官袍、官印等东西送到。),大摇大摆的朝着皇城而去。
政安殿内(注释:朝中各司均有单独的司衙,但四大府主与左右副职则是在皇城内办公),韩忠早已在堂中等候。
行至殿外,徐平稍事整理了下身上衣袍,随即迈步入内,作揖以礼。“巡察使徐平,见过大都督,见过左右少督。”
张岳与赵阔二人对视一眼,而后微微颔首。“徐巡使不必多礼,自便即可。”
韩忠见状,爽朗一笑。“徐平来了?快来这边坐。”
徐平点了点头,而后,端坐于侧位之上。“大都督,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