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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笼罩着王府书房,徐平与陆铮席榻而坐。屋内几盏烛火摇曳,昏黄而温暖的光晕,倒是让气氛不那么沉重。
“陆先生,你认识赵阔吗?”没有太多寒暄与拉扯,徐平直接单刀直入。
陆铮转头而视,但见角落里一座青铜香炉袅袅升起淡蓝色轻烟,墙壁上的字画在烛光下显得影影绰绰。
见其没有回应,徐平微微摇头。
宽大的书案摆在中央,堆满了各类不同的文书。红烛于烛台上淌下蜡泪,烛火在微黄的纸书上跳动。陆铮就这么盯着烛火,许久之后,方才叹口气。“殿下想知道什么?”
随着陆铮的目光,徐平眉头紧锁,亦是朝向案台上的文书看去。“你能说些什么?”
局势如此复杂,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无数人的生死,万事皆需慎之又慎。
“凉州营之事,与你有关吗?”陆铮知道的事情必然难以估量,要么他变节了,要么他想逼老爷子一把。无论哪方,有一点,徐平可以提前确认,他必不是个安分之人。
陆铮微微眯起双眼,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。又过去几息,他方才摇头回道:“王爷于陆某有知遇之恩,更有救命之情。无论陆某做什么,都是为了靖北王府。殿下,您不信任我吗?”
听闻陆铮此言,徐平眉头皱起,嘴角亦是微撇,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。
徐平抬起头,看了眼窗外,随之又点了点头。“陆先生,我可以信任你吗?”
此话一出,半掩的窗户外,恰好一阵微风吹进。案台上的烛火晃动得更为剧烈,也映照得两人身影在墙上时长时短。
风过,烛火不再摇曳,陆铮缓缓站起身来,最后又跪地俯首。“凉州营之事非陆某所为。赵阔与陆某却有所约。”
闻言,徐平内劲涌现,起身之际,一把将身前的案台拍碎。“你好大的胆子!此事若是被老爷子知晓,你可知是何下场?”
“千刀万剐。”陆铮极其平淡的回道。
徐平看着叩首在地陆铮,心中怒火更甚七分。“莫说老爷子,就连爷爷都曾在韩忠手下当兵,你竟敢设计于他?
果然!只要是太聪明的人,就没一个安分的。陆铮,韩忠要是倒了,大周就失去了最大的屏障,你简直罪该万死。”言罢,徐平骤然抬腿,将之一脚踢翻在地。
陆铮爬起身来,继续跪伏于地。“世子殿下所言极是。韩忠倒了,大周自然失一擎天之柱。不过,咱们北境也会失一劲敌。
若说整个境内谁能与王爷一决,那也只有韩忠率领的戍边司。”
“未授上命,就敢擅行其谋。你简直放肆!”徐平怒声呵斥。就陆铮这个人,他算是看出来了,不好好敲打一番,前往大梁驻军是带不了他的。“陆铮,你以为韩忠倒了大周就改姓了吗?你以为韩忠倒了北蛮和东卢还会安分守己吗?”
陆铮没有起身,反而席地坐下。“殿下,先让韩忠倒台,在把赵阔变成为咱们北境的人,那可就不一样了。
大周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,纪家已经坐不稳这个江山了。
陆某受王爷大恩,此生无以为报。为我靖北王府之计,便为厉鬼缠身,亦无愧于此生。”
徐平先是轻蔑一笑,继而同样席地而坐。“你这样的人不可能名留青史,将老爷子推向那个位置,你是打算再进一步?享开国之荣?从龙之耀?”
闻言,陆铮先是一愣,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。
见其这般反应,徐平继续说道:“就大周如今这个破罐子,即便登临九五,亦是亡国之君。朝野混乱,本就民不聊生,待到内乱一起,四方而至,这天下又能坐得了几日?”说着,徐平把玩起了腰悬的靖北王府令。“那么简单的道理,你聪明绝顶,又岂会不知?”
“哎!”陆铮重重叩首。“殿下,陆某没有时间了。若不报此大恩,此生有憾矣。”
徐平眉头微微皱起。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殿下不必多虑,字面意思罢了。殿下可知王爷欲图北伐?”
陆铮这么一问,徐平不由的点了点头。
见状,陆铮摇头说道:“此非大势,难以兵谋。
既是王爷所决,除非朝内发生天大的变故,否则不会有所更改。
以一境之力兵伐一国,岂是明举?国战打的是后勤,打的是国力,此间差距,非阴谋诡计可逆。
殿下,只有王爷登临九五,方可有所图谋啊。”话到此处,陆铮不再多言。
徐平神色凝重,脸上带着不可置信。“没时间了?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陆铮摆了摆了。“殿下不必如此,三年两年还是能拖的,再久就不行了。”
确认此言,徐平长叹一口气。“你应该知道老爷子没有这个意思。”
“所以陆某才擅作主张,暗中布局。
世子殿下,王爷固执,尤其是老王爷走后。到如今,有许多话他已经听不进去了。
北伐不可行,陆某早有传信。王爷既然心意已决,某也只能旦尽人事。”言罢,陆铮再次叩首。
徐平仔细斟酌了陆铮的话,与自己在溧阳时的设想如出一辙,他也确实参与了通敌之事。“说说赵阔,你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