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。
这聚日无多的关头,林如岳说得每句话元春都能记住。她只默默地听着,寂然而坐。一直到贾琏打发小厮来接,林如岳才忙忙地把元春送了出去。临上车前,元春才最后转头看了一眼林如岳,那哀楚的目光,怕是此生都如刀刻一般留痕。上了车,元春轻轻揭开锦帘一角,望见林如岳直直地站在那里,如痴了一般。元春只是默默看着他,两个人都有一腔的话儿要说,却明白此生怕是都没有机会说出来了。垂下锦帘,元春的眼泪才一下涌了出来,只觉得一腔的痛都闷在心里,直是要把人撕裂一般。
到了选秀那日,王夫人顾不上,吩咐凤姐儿安排打点一切。凤姐儿自然选些艳色姸丽的衣裳,衬出元春那小巧白皙的脸来。可元春偏偏不愿意,非要穿那藕色系青灰腰带的那件。
这怎么成?凤姐儿说,衬得妹妹脸色太苍白啦!
我就要这件!元春道,现不是还国孝期间么?老皇上刚去,哪能穿那样艳丽?惹恼了太后,可不是闹着玩的!
选秀的又不是咱一家,人家都打扮的脂粉香泽,偏咱就惹恼了太后?凤姐儿笑说道,不知道你这妮子怎么想的!好吧!我也拗不过你!去问问你母亲,她若同意,我便不说什么!
怎么非要穿这个?王夫人皱眉道,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!
贾母却戴着眼镜要仔细瞧瞧这乖孙女儿,心内又怕她一去再不回还。在贾母眼中,元春怎样都是美丽又出众的。
老太太!元春这才红了眼圈,扑到贾母身上道,我不舍得离开老祖宗!
别哭!别哭!这孩子!贾母也差点便把撑不住红了眼圈,抚着她的背轻拍道,我也舍不得你啊!
这下说得王夫人凤姐儿都掉下眼泪,也再不追究元春穿什么衣裳,一切随她好了!
贾母打发小厮唤来贾政,又带众人到正堂前焚香爇烛,,命元春拜别祖父。元春恭恭敬敬叩了三叩,转身又朝贾母叩了下去,这下贾母再撑不住,眼泪亦垂将下来。元春又向贾政王夫人拜了下去,王夫人赶忙伸手去扶,喉咙已哽咽不住,忙拿出手绢掩口。贾政心里也不是个滋味,口内却说,一旦中选,务必业业兢兢,勤恭侍上才是!元春却只是垂首黯然,一滴泪珠儿掉在地上摔得粉碎。
凤姐儿赶忙掺住贾母,又转头对王夫人道,太太怎么这般?大小姐可是命定的贵人啊!
这时又有小厮来报,舆已到了!请姑娘即可上轿,免误时刻!
贾母闻得催促,忙命鸳鸯取出点心数枚,命元春再吃些,怕一会儿等待时间长了撑不住。元春勉强吃了几口,最后朝贾母并父母揖了一揖,说了声,我去了!那眼泪却刷刷的流下来,弄的贾母又掉了无数眼泪,众人一并上前,劝个不住。元春这时却沉定下来,咬牙转身出门而去。
☆、命若流云
元春上了舆,由轿夫抬着,很快到了宫外,绕宫墙而行。至东华门,轿夫停住。前导部吏接元春下轿,引入门内。两旁有卫兵战列,执着明晃晃的宝刀,门侧设有公案,案旁坐着一个官儿,登记造册,再由守门官检验。完后递给元春一章纸条道,这是一张出入的凭证,务请拿好!元春接过那纸条,如千钧般。只盼这纸条如一张福咒,载着自己,远离这令人窒息的宫禁。
元春随着宫监走入禁城,一条笔直的白石甬道,平坦无比,前面还有身着朝服的官员,也许是去上朝或其他什么公务。路上迎面遇见几个女子,也由宫监带着,应是一起去应选的。几人一同拾级而上,又随级而下,如此几番,才见到一座巍峨宫殿。殿前已立着几十名女孩儿。元春一一打量过去,只见她们有的神色神色倦怠,颇有不乐;有的脂粉盈盈,欣然欲试,有的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,似不在意。
没过一会儿,一大群人簇拥着两座黄缎绣龙的御辇而过,过了多久,元春也未在意。直到宫监传出姓名,一个个召入。元春排在后面,只觉得心突突直跳。什么也顾不得去留意。直到传宣自己的名字,她才在宫监的带领下缓缓步入。
跪拜过后,方小声道,贾元春叩见,这才听到一个轻柔温和的声音道,抬起头来。她抬头看去,只见銮坐上一位雍容华贵,美貌非常的女人,还来不及判定是谁,就看到旁边坐着的皇帝,不是水鉴却是哪个?
她的目光正巧与水鉴相遇,却见他朝自己微微一笑。她慌得低下头来,以她的聪慧明敏,也预感自己此番是回不去了。果听那温柔的声音说,我看这孩子倒是个有福泽的样子。接着皇帝轻声道,母亲说得很是。
元春只得谢恩再拜,只觉得眼前的红毯顿时化为一片血色。退下去时,耳听得太后道,这孩子看着怪讨人喜欢的,依她家的情况,目前也不好立即封的,不如先到我宫里去。
贵妃贵人不能封,先封个良人总可以吧?水鉴笑道。
你还挺为她着想!璇波笑道,可以!但你现在已有一后二妃,先让我抱上皇孙再说!这丫头我看着喜欢,先放我宫里,过一阵儿自然归你!然后低声道,先处理好和裴相,周相的关系为重!
这个母后放心!水鉴转头笑看璇波。
☆、意料之中
元春就这样搬到了圣安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