仍是不知所措。
很快,洛家雅间传来动静。
云泠戴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面纱出现在众人眼前,瘦弱的身子仿佛风一吹便倒了,露出的肌肤透出病态般的白,配上银色的头发恍若妖异的鬼魅。
她眼中点缀着柔和的笑意,和风细雨地开口道:“众人不必多礼,本宫来此之事并不想声张。”
如此病美人,娴静如花照水,行动同风扶柳。身份尊崇却又不自视甚高,轻而易举地便俘获了在场男子的保护欲。
讨伐声更是愈演愈烈。
洛为霞见此情形,声声追责,语气还带着几缕对自家弟弟的无可奈何,“帝姬尊驾,岂容不敬。陆无双,她曾还是你的表嫂,你便这般让你带来的侍女顶撞吗。”
字字句句,言真意切,仿佛真的是在为帝姬打抱不平。
侍女?
简单两个字,一下子便将她一个正经姑娘贬低成服侍的奴仆,地位悬殊,便是给了他人辱骂她的底气。
更何况,在场竞价之人,那个背后没有点势力的。
此言一出,在场之人便没了顾忌,纷纷扬言要让她出来同天外天的帝姬下跪赔礼。更有甚者,喝昏头了酒,直接大放厥词,要取她性命以儆效尤。
就在喧闹声愈演愈烈时。
那台上的主事却突然扬声道:“五生堂内,哪里有什么帝姬,在场所有人都是来此竞宝的贵人。”
主事的蓦然看向洛家雅间。
“价高者得,这是五生堂自设堂以来,从未变过的规矩。帝姬,洛大姑娘,你们这是要坏我五生堂的规矩吗?”
五生堂内,众生平等。
这是自设堂以来,便有的规矩。
洛为霞怔主,面露难堪,佯笑道:“主事您这就言重了,小女同帝姬绝无此意。”
沈涟漪倒是没有想到,五生堂会帮她说话。
虽说五生堂不属于九州任何势力,却也并不代表着他们不会给天主面子,毕竟那可是主宰这九州的帝王,谁人为了生存不会给一点薄面。
可他们偏偏不。
倒是格外地引人注目。
主事的这般言语一出,所有人就如泄了气般,声音越来越小,直至消失得干干净净,就连低声谈论的动静都没了。
这时,陆无双的神情才跟着松动了几分。
谁知,就在那主事一锣鼓准备敲定时,那锣鼓却突然炸开,化为尘埃灰烬。
“陆家要,我五生堂不卖。”
一道张扬又猖狂的声音从三楼正中间的雅间传来。
沈涟漪乍一听,莫名觉得熟悉,心中有了推测却又觉得不可信,情绪激动,旋即掀开帘幔朝外看去想去确认。
谁知陆无双动作比她更快,直接同她擦肩而过,从窗口纵身一跃,跳了下去。
沈涟漪无语至极。
想拉住他都来不及,眼睁睁看着他怒气冲冲地跳了下去。
还真是个……有勇无谋的蠢货。
只见陆无双站定在台上,气势如虹,剑锋正指着一青衣男主,气愤道:“伏洲,你好歹是这五生堂的堂主。这可是你亲自定下的规矩,价高者得,你如今这般说悔就悔,岂非君子所为!”
伏洲?
沈涟漪不可置信,定睛望去。
被唤作伏洲的男主轻蔑地扯了扯嘴角,语调讥讽道:“本堂主何时说过自己是君子。再说了,五生堂的规矩是本堂主定的,本堂主想卖给谁便卖给谁!”
两人一见面,便是恶言恶语。
沈涟漪瞧清楚台下之人,瞳孔迅速缩紧,像是不可置信一般。
是他,没错。
多年未见,少年早已褪去曾经的青涩,俊朗的容颜经过时间浸润,变得更加深邃立体。少时可爱的羊毛卷如今全部舒展开来,成了浪花弧度的大卷。
多了几分成熟的妖孽。
还记初见时,他还只是个面黄肌瘦的小叫花子,正因讨不到吃食,肚子又饿得咕咕叫而委屈得哭。
见她好心施舍,便死乞白赖地一直跟着她。
起初,她只是让他来帝子府上,当个简单的随从。
后来,她发现少年天资卓越,此等天赋浪费岂不是可惜,于是便亲授剑术。
少年嘴甜,一口一个师父地唤着,她本不想以兄长的身份有过多牵扯的人,可制止多次无果后,渐渐便默许了。
可兄长心脉迟早有治愈那一日,她也要当回她的帝姬,伏洲便不能一直跟着扮演兄长身份的她。若是让母族月家知晓,她有一徒弟,届时必然会杀伏洲灭口。
于是她便在他有力自保后,寻了个由头将他赶走了。
未曾想到,他如今竟成了这五生堂的堂主。
见徒弟出人头地。
她倒是颇有些由衷的骄傲。
台上的两人方一碰上便缠斗了起来,沈涟漪默默瞧着,倒是不着急去劝架。
如今她突然来了闲情逸致,单手撑着脑袋,好整以暇地观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过招。
她将伏洲赶走时,他的修为已破金丹境。
这些年来,以他的性子,应一直在勤奋修炼。修为她虽瞧不出是何境界,但同陆无双相比,应该只多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