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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臣殿上 枕庸 1137 字 24天前

他说:“那个大雪天,癯仙榭里,你第一次吻我,我浑身都麻了,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,那个时候我就觉得,自己这辈子大概要完了,大概要完在你手里了,大概是……再也躲不掉了。”

这一天对宋澜来说,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。

他对徐清纵的恨意,对周晚凉的思念,对仇恨这个词尚未摸清楚的一些新的认知,全部堆叠在他的脑子里。

但是这一刻,他忽然生出了许多不真实感。

他看着梅砚。

雪胎梅骨,醉玉颓山,温和从容,清然傲骨。

那个陪伴他七载温和岁月的少傅将他紧紧抱在怀里,他给了他五年的温言笑语,为了他承受两载偏执恨意,如今这个人终于告诉他——

少傅会一直陪着你。

终于,当宋澜确定了眼前的一切不是自己过于美好的梦境时,他扑在了梅砚的怀里,双手紧紧扯着梅砚的衣襟,把头深深埋进去,然后放声痛哭。

如他年少一般。

只是这一次,他再也没有积压心中悲恸的情绪,没有用一张冷冰冰的外壳把自己裹起来,而是选择了尽情释放自己的悲苦,像是要把过往那些年的眼泪尽数流干。

他们其实都错了。

有些伤其实不必自己躲起来慢慢舔舐,有些苦痛不必一死了之,不肯弯折的傲骨之后也会有一颗柔软的心肠,冷酷暴戾的皮囊之下也会有一腔温和的热血。

好在岁月会教会一个人如何长成,会引领着人们,走向满是温光的那条路。

从此以后,即便步履维艰,也会携手迈过。

生而为人啊,不易不易。

作者有话说:

“深院静,小庭空,断续寒砧断续风。无奈夜长人不寐,数声和月到帘栊。”出自李煜《捣练子》;“晚凉天净月华开。”出自李煜《浪淘沙》,特此标明。

第28章 鸡飞狗跳的瑶光殿

宋澜这天晚上哭了很久, 到最后哭累了,就在梅砚怀里昏睡过去。

梅砚唤了两句,死活唤不醒, 就用帕子给他擦脸,想要把人抱到床上睡。

……妈的,没抱动。

梅砚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把廖华喊进来, 然后指着宋澜说:“你们陛下平时吃什么长的, 瞧着不胖,怎么这样重?”

廖华一边把宋澜搀到床上, 一边哪壶不开提哪壶:“梅少傅误会,陛下应该是因为身量高,肌肉也结实。”

电光火石般, 有些画面不合时宜地在梅砚的脑子里闪了一遭。

好过分。

梅砚把廖华轰走了,他看着床上的小皇帝,却忽然抿唇笑了。

原本以为再也无可挽回的局面,再也无法释怀的仇恨, 也会在爱意与怜惜面前, 成为一段过往。

有些东西注定永远不会忘记, 但这并不代表它们会是令人苦痛一生的回忆。

宋澜没睡到日上三竿,像是皇帝可怜的生物钟在作怪, 卯时三刻, 他睁开眼。

虽说这一夜什么梦都没事做,安安稳稳, 踏实异常, 但昨晚哭得实在太厉害, 宋澜那双上挑的眼睛完全肿了, 把眼睛睁大都有些费力。

浅浅的笑声在耳边响起。

宋澜下意识侧首去看, 就看见雪胎梅骨的梅景怀一脸温和,正躺在床边撑着头看自己。

“……少傅。”破天荒地,他竟然觉得有些赧。

梅砚盯着那那双红肿的眼睛,忍俊不禁地问:“今日还要去上朝吗?”

宋澜喉结一动,莫名想起了半年前他们在昭阳宫里,宋澜因为不想去瑶光殿,被梅砚泼了一盏茶的事情。

“自然是要去的。”宋澜笑笑,甚是乖巧。

梅砚便没说话,而是起了身,洗了块凉帕子递回来,宋澜将之按在眼皮上,肿胀的感觉顿时消散了不少。

就是在这样早起的宁静与美好之中,宋澜听见梅砚清然的声音再度响起。

“早朝,我也去。”

宋澜猛地把帕子从脸上拿下来,一双眼睛终于能再睁大一点,然后略显吃惊地看向梅砚。

除了宋澜病重那一次,梅砚有两年没上过朝堂了。

一开始是被自己软禁,后来又是因病,而后又是一怒之下不肯见自己。

太子少傅梅景怀的告假条子堆得比山还要高,但有宋澜在上面压着,满朝文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他是真没想到有一天,自己能亲口听到梅砚说他要去上朝这样的话。

相较之下,梅砚极其从容,淡淡地乜了他一眼,似不经意般:“昨天不是说了么,我会一直陪着你的。”

宋澜闻言,低低笑出声来。

他们谁都没有再去提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,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深渊,最终成了早起的一杯清茶,两句温语,和“恨”这个字是再也沾不上边了。

——

宋澜与梅砚一同到了瑶光殿,满朝文武皆一脸严肃,有人用阴嘲的目光盯着宋澜看,有人用不屑的神情盯着梅砚看,气氛死寂而又阴沉。

梅砚立在人群中,心中不免又是一叹。

真是个可怜的小皇帝。

自从宋澜为梅时庸一事下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