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他伏在怀里低低唤的那句“子春”,他便觉得孤注一掷也行吧,背信弃义也行吧,千古骂名也行吧。
纸屏高兴就行啊。
周禾紧了紧手里的长|枪,等到再回神的时候,发觉自己已经到了昭阳宫。
与整个皇宫的动乱不同,昭阳宫里还是一片静谧,宫苑中的角灯幽幽亮着,细雨如同泼天的丝线,给整座宫苑都笼罩上了一层不真实感。
这种诡异的氛围让周禾止不住地生出了一层冷汗。
他隐约觉得事态的发展有些不对。
今夜的宫乱虽是突如其来,可他们从朝华门一路打到了昭阳宫,宋澜不应该没有听到动静,若是听到了动静,昭阳宫没道理还这么安静。
除非……
周禾心头一颤,下意识就回头往后退了两步,却不想迎面又撞上一个人。
“景阳侯这是要去哪里?”
那声音极其冷静,周禾借着火光,隐约看清了来人。
诧异:“杭大人?”
正是大理寺卿杭越。
杭越冷着脸点了点头,神色沉稳且从容,只是问周禾:“景阳侯今夜怎么进宫来了,还执了兵刃?”
周禾心中已经如同翻江倒海一般,却只能咬着牙反问杭越:“这大晚上的,杭大人怎么也进宫了?”
杭越这个人明显不是一个多么有耐心的人,闻言只是淡淡地说:“奉陛下之命进宫。”
像是心中的猜测得到印证,周禾一张脸顿时也沉了下去,右手紧紧握住手中那杆长|枪,掌心却已经生出了细汗。
他的声音已经可见颤抖:“陛下让你进宫……做什么?”
杭越干脆果断地退了一步,朝着周禾拱了拱手,冷声道:“陛下让臣在这这里等景阳侯,若是看到景阳侯来了,就请您进去。”
杭越直起身子,在周禾一脸惊愕的目光中伸手问往昭阳宫一指,“侯爷,请吧?”
不等周禾反应过来什么,杭越身后的一处宫苑里就涌出来百十个人,其中有一些是周禾面熟的,皆是大理寺的高手。
周禾眯起一双眼睛看着额杭越,质问:“杭大人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诚如景阳侯看到的意思。”杭越少见地笑了笑,然后招呼了身后的人上前,对周禾说,“侯爷,我朝有律,面圣不可执兵刃。”
杭越今夜的一番话说得极不明白,但没人能比周禾更明白。
杭越掌管的是大理寺,宋澜不会无缘无故深更半夜召他入宫,即便是真有政务要谈,杭越也不可能带这么多人来,更不可能把他堵在昭阳宫门口。
除非……宋澜已经知道了他今夜想要犯上作乱的计划。
杭越见周禾犹自不信,竟是又笑了笑,提醒到:“侯爷,你手下的人呢?”
周禾一愣,这才猛地侧头去看火光漫天处,却只见熊熊火焰正在消散,而先前的厮杀与叫喊声早已经彻底听不见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整个皇宫都重新回归了平静,安静到像是从未发生这场宫乱一样。
他手下私军与羌族部下几千人,竟都没了动静。
怎会如此。
周禾的一颗心已经沉入了谷底……
或是想要垂死挣扎,或是想要绝处逢生,或是心心念念了一个段惊觉,周禾趁杭越不备便提枪而起,一枪扫倒了一片人。
他枪法甚好,可杭越手下的人也个个都是高手,登时一拥而上将周禾团团围住,继而酣战一团。
杭越站在边上冷眼看着,竟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周禾虽英勇,但到底不能以一敌百,不多时就负了两道伤,肋下的伤口流血不止,右肩的伤口也不容乐观。
他长|枪拿不稳,很快就被杭越手下的人按到在了地上。
杭越拨开人群走过去,制止了手下人想要给周禾上镣铐的动作,脸色冷得像是三冬化不开的冰雪,他看也不看周禾,只是说:“陛下在等侯爷。”
昭阳宫里,在等周禾的人不少。
宋澜脸色阴郁地坐在床边的软椅上,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给那只叫翡翠的鹦鹉喂着瓜子。他身旁还站了两人,一个是规规矩矩的梅毓,另一个是不太规矩的宋南曛。
周禾被杭越亲手押进来,他肩上有伤,被杭越按了一把,就再也撑不住力气跪在了地上。
“噗通”一声,甲胄与玉瓷地面相撞。
宋澜坐在床边喂鹦鹉,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,只是语气阴沉得像是盛了一潭苦水。
他幽幽开口:“宋南曛说你有异心,朕本不信。”
边上站着的宋南曛抬了抬眼皮,咬着唇看了周禾一眼,随即又垂落下去。
周禾脸色惨白,与宋南曛匆匆对视了一眼,心头升起说不出的难以置信来。
他今夜看到杭越的时候便知道是宋澜在对自己设防了,他以为是自己出了差子,以为是羌族的部下走漏了风声,甚至想过是宋澜太过精明早就有所察觉,独独没有想到在这里面扮演了重要角色的人物会是宋南曛。
他想起昨日于城门前与宋南曛匆匆的一场会面,想起宋南曛话里话外隐含的深意,忍不住自嘲一笑,宋南曛怕是在看到那些羌族部下的时候就猜到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