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诏九部也会忌惮大盛的兵力不敢再来, 我们有安生日子过了。”
一连数日,南诏城里讨论的都是这个话题。
郡主府别院里,宋澜“哐”地摔了个茶盏, 靠在椅背上发脾气:“软筋散软筋散,一天逼着朕吃三瓶软筋散,朕连端茶的力气都没有,她就这么怕朕跑了不成吗!”
廖华早在九部内乱平息以后就回到了宋澜身边, 此时正侍奉在侧, 见状收拾了碎瓷片, 再度直起身的时候却有些欲言又止。
破天荒地,他这次没有向着自己家陛下, 而是诚恳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:“若是没有软筋散, 陛下还会留在这里吗?”
宋澜软绵绵地拍了拍桌子,没好气地答:“朕肩膀上的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, 若是没有软筋散, 朕早就冲到王府里去见段纸屏了, 还会被困在这里?”
廖华悬着的心定了定, 沉默过后再度发问:“那陛下真的要娶南诏郡主吗?”
宋澜乜他一眼, 竟有些惊奇地说:“你疯了?少傅还在等朕回去,朕怎么可能娶她,朕又不是那始乱终弃的陈世美。”
“可如今南诏郡主胜券在握,大盛的兵马被看得紧,卑职与杭大人也帮不上什么忙,陛下……”廖华忽然想到什么,抬头看向宋澜,“陛下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?”
宋澜点了点桌子,没有否认,却也没有说出自己的计划是什么,只是思量道:“段弦丝是不是说她今天中午会过来和朕一起用膳?按计划今日傍晚才成婚,来得及。”
廖华最终也没有问出宋澜的计划是什么,只是按照宋澜的吩咐去知会了厨房一声,说午膳记得做条鱼,清蒸红烧醋溜都行。
厨房不敢怠慢,清蒸红烧醋溜各做了一条,宋澜对着三条鱼的尸体默哀了半盏茶,然后便听见段弦丝来了。
大约是为了方便换婚服,段弦丝今天穿的是一身烟笼梅花裙,发髻侧梳,整个人显得温婉了许多,然而一开口还是那盛气凌人的架势:“呦,今儿吃全鱼宴?”
宋澜笑笑:“郡主平日爱吃鱼吗?”
“还行。”段弦丝在宋澜对面坐下,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,她在等宋澜先动筷子。
“怎么,怕朕下毒吗?”宋澜看在眼里,毫不在意地夹了一块鱼肉递到自己嘴里,鲜香嫩滑的鱼肉几乎入口即化,那是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尝过的味道。
段弦丝见他吃得毫不迟疑,心中的防备也就卸下,自提了筷子夹了几口,一一点评:“清蒸的味道淡了些,红烧的还不错。”
宋澜笑了笑,没说话,胃里却因为那口鱼肉而躁动起来,已经隐隐有些不适。
段弦丝兴致颇好,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,边吃鱼边问:“傍晚就成婚,陛下都准备好了么,帝王一言九鼎,不会悔婚吧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朕不会悔婚?”
一片寂静中,宋澜这句话显得极其突兀。
段弦丝诧异了一瞬,停下夹菜的动作抬头看宋澜,拧着眉毛问:“你说什么?”
宋澜浑身难受,背上应该已经生了疹子,他虚虚一笑,有气无力地说:“朕要悔婚!”
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!
段弦丝正要生气,却看见宋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,下巴和面颊上泛出了几颗红疹,她满是诧异地看了面前的鱼一眼,又抬头问宋澜:“你怎么了?”
宋澜摸了摸下巴,一脸无所谓地说:“放心,鱼里没毒,是朕吃鱼过敏。”
“啪”地一声,段弦丝将手里的筷子拍在了桌子上,压着怒火说:“宋青冥,你是故意的?”
宋澜坦然直视她的目光。
午后的阳光从窗隙散落进来,细致地给屋里的人和一桌子膳食渡上一层金光,段弦丝的头发沐在光里,可以看出微卷的弧度。
宋澜忽然若有所思地问了句不相干的话:“小郡主,你们南诏人的头发一贯是卷的吗?”
段弦丝横眉怒视,又有些不可思议地问:“你吃鱼生疹不说,脑子也会糊涂?我的头发是直还是卷跟你有关系吗?”
“当然有关系。”宋澜撇撇嘴,竟是颇有耐心地解释,“朕和你说过,你与朕的爱人十分相似,连头发也是。”
他说着竟眯起眼,开始细细打量段弦丝的五官,越看越觉得与梅砚十分相似。
段弦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,“腾”地一下子站起来,指着宋澜说:“我管你有没有爱人,管你是不是吃鱼过敏,今晚的婚成也得成,不成也得成。”
“这么霸道么。”宋澜懒懒地往身后的椅背上靠了靠,脖颈处露出来的红疹越发明显,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,他却毫不在意地说,“朕倒是无所谓,只要郡主不怕朕这个样子会让你丢了面子就行。”
生疹生到这个程度,且不说会不会危急到性命,能不能走路都是个问题。
宋澜这是拿命在赌。
段弦丝是个聪明人,不会看不出宋澜到底是什么意思,只是语气十分不解地问:“我不明白,与我成亲有什么不好的,只要成了亲我就会让你见我大哥,南诏与大盛也会再无纷争,你既已经答应过我会与我成亲,为何又要出尔反尔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