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弼因为资历足够老,几乎走到了最靠近上首的位置,才被李景隆引着坐了下来。
等他坐下后,李景隆没有及时离开,而是就等待一侧面露忐忑,
过了许久,王弼才咂巴咂巴嘴,摇头叹息:
“此事老夫做不了主,得大将军同意。”
李景隆脸上出现了刹那间的愕然,连忙将脑袋凑近了一些:
“王伯伯,陆将军不是您前军的将领吗?怎么...怎么要求得大将军同意?”
说到蓝玉,李景隆眼中闪过一丝忌惮,
在如今朝堂上背景比他深厚的没有几个,
恰恰蓝玉就是其中之一,还身具功勋,二人地位天差地别。
他靠的是陛下,蓝玉靠的是太子。
与蓝玉打交道,李景隆心中想想还真有些发怵。
王弼从桌上随意拿起一个甜瓜,就这么啃了起来,一边看一边说:
“他虽然是我前军将领,但一直归大将军调配,从头到尾老夫也没插手的机会,
这不只得在平日里亲近一二,培养培养情谊。”
李景隆脸上的愕然更加浓郁,
下午他就得到了消息,定远侯王弼带着陆云逸在城内四处闲逛,
他先前还认为陆云逸乃王弼的心腹,甚至是要加以培养的接班之人。
如此,他去到前军斥候部,只是一句话的事。
但没想到,却突兀波折。
王弼坐在那里,看着李景隆的脸色不停变换,
也知道他这些年过得辛苦,便好心提醒:
“前军斥候部不是一个好去处,
陆云逸的军伍与咱们不同,他注定要冲在第一线,拿命换军功,
你这身子....若是贸然加入前军,平日里操练都能将你练死,还是换一条路吧,
实在不行,你就跟着老夫去陕西练兵,多磨炼一二也就成了。”
李景隆又何尝不知这是最为稳妥的办法。
但奈何,在如今大明若是没有军功傍身,就在朝堂上立足不稳。
他年纪轻,虽位列曹国公,
但莫说军中勋贵,就连一些军中将领都看不起他,
都督府中那些武人平日里与他面露和煦,
但转头就啐唾沫的事屡见不鲜,
以往看他年纪小,大家都是长辈,多多忍让便是。
但现在他年纪越来越大了,
立国之时的武人在十八九岁已经在战场与尸体上来回打滚,而他还是双手不沾阳春水。
李景隆能感觉到,随着这些年长军候退却,新一代的武人上位,他的处境会越来越微妙。
这也是他为什么想去立功的原因之一,至少有几分资历。
心中微微叹息,李景隆眼中闪过一丝遗憾,微微躬身:
“多谢王伯伯指点,小侄再思虑一二。”
“你有进取之心,这很好,
你父亲出生入死这么多年,打下的这份家业,为的就是让你能安生过好日子,
你想去军中打仗,咱们都支持你,若真做了决定就去与大将军说,他会同意的。
但若你不想冒险也无妨,就老老实实在京中待着,
咱们走到哪儿都带着护着,不会让旁人欺负了你。”
王弼语气真诚,脸上也多了几分柔和,
听得李景隆鼻子微微发酸,微微抿了抿嘴,恭敬一拜:
“多谢王伯伯。”
“好啦,多招待招待那些文官,别凑在这了,他们小心眼儿,咱们不在乎这个。”
“那小侄告辞。”
“去吧。”
李景隆直起身,耸了耸鼻子,
沉重的脸庞一点点露出笑容,变得如刚刚一般无二,
做完这些他才慢慢转身,迎向那刚刚进入奉天殿的诸位大人。
王弼听着他爽朗的笑声一点点远去,
摇了摇头,微微叹了口气,
大明新立,立国的武将还没有尽数逝去,正是跋扈的时候,
年纪轻轻就得了权势,若没有本事,那就是天大的祸事,
会被人视为眼中钉,巴不得你早些让位置。
郑国公常茂就是例子,稍稍伸手就被被告发,贬去了龙洲。
就在这时,一道身体粗壮的人影飞速窜了过来,
不由分说地就给了王弼一拳,砰的一声清响,
“好你个王傻子,多大个人了,还跟孩子混在一起。”
王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,眼冒金星,
等他缓过神来,定睛一看,眉头顿时竖了起来,想也没想,便破口大骂:
“你妈的,曹傻子,就爱玩偷袭!”
嘴上说,手也没闲着,同样一拳打了过去!
来人也没有躲闪,就这么生生挨了下来,然后还炫耀一般地拍拍胸膛:
“爷这体格,等你王傻子老死了,爷还能活蹦乱跳,到时在你坟头上跳舞。”
二人就这么开始互骂,可骂着骂着二人就坐到了一起,
互相拍着对方的肩膀,一股悲伤之意开始弥漫。
来人是景川侯曹震,出身凤阳,
很早之时就加入红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