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都清楚,
真正拿定主意的,还是这位身无官职的韩宜可。
“不论结果如何,错了就是错了。”
此话一出,在场的气氛陡然凝固起来,眉头紧皱。
都司内虽然都指挥使不在,但在场诸多官员大多是武将出身,
就算是要打压陆云逸,也不会在此等事上含糊,
这是立场之分,无关对错。
一些人将眸子瞥向了最上首的西平侯沐英,
昨日刚刚成婚,今日弹劾的文书就来了,此举无异于是在打西平侯的脸。
但西平侯沐英还没有开口,
坐在一旁的曹国公李景隆声音沙哑着开口,死死盯着韩宜可,
“斩尽杀绝之事乃本公下令,有军令文书留存,
韩大人莫非想要连本公一并弹劾?
去年的教训,韩大人还想要再吃一次?”
不少人面露莫名,那时正值战事,宋国公冯胜手下战兵将近二十万,
此等不自量力之举自然引起了朝臣以及陛下不满,这才有了发配云南搁置的事。
如今,西南之事依旧,
曹国公李景隆为京军统帅,主持西路防线,
弹劾他同样是自不量力,
弹劾的奏疏甚至到不了陛下案头,在都察院就会被按下。
至于西平侯就无需再提,每年弹劾的奏疏都能装满两个大箱,
但这并不阻碍西平侯镇守滇南,我行我素。
弹劾他的新女婿,同样自不量力。
韩宜可面容平淡,浑身正气凛然:
“老夫曾为监察御史,代天巡狩,行的便是纠错改正之责,
如今在云南虽为教书匠,
但心中亦有正气,胸中亦有朝纲,
就算是曹国公出言下令,杀俘就是杀俘,改不了半分。”
“不能有所缓和?”
李景隆声音平静,眸光扫视着韩宜可,似是恢复了原本模样,
但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。
韩宜可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,轻轻摇了摇头:
“国法不容人情。”
嘭!
桌案被李景隆拍得来回颤抖,
他猛地站起身,双手叉腰来到韩宜可身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“本公也告诉你,你若不想再回到朝廷,本公可以帮你,让你在云南颐养天年。”
“曹国公请自便。”
场中不知多少人脸色微变,
此等言语毫无疑问是威胁,但偏偏不能不当真,
曹国公手中没有兵权,
但在京城,越是位高权重的官员便越要给他情面,
将韩宜可留在云南,还真不是难事。
韩宜可看向位于上首的西平侯沐英:
“沐侯爷,陆云逸所犯之事乃军伍大忌,
您向来治军从严,老夫希望能予以严惩。”
“至于弹劾的奏疏...”
韩宜可扫视四周,一旁的马阳连忙开口:
“昨日便已送去京城。”
哗——
场面在刹那间变得嘈杂,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,
此时,就算是坐在上首的徐司马都有些看不过去了,出言呵斥:
“前线正在打仗,尔等在后方拆台,本将回京定要与詹大人说道说道。”
詹大人就是已经担任左都御史多年的詹徽。
“徐大人请自便。”
韩宜可依旧保持着刚刚的清冷态度,浑然不惧。
这让徐司马瞪大眼睛,此等无欲则刚的官员尤为棘手。
就在这时,一直未出声的西平侯沐英轻咳一声,缓声开口:
“韩大人想要如何惩处陆云逸?”
“如何惩处陆云逸轮不到老夫这等乡野村夫来说,自然由陛下裁决。
倒是沐侯爷,镇守滇南军政繁忙,
不应留此害群之马为祸军中,应当即刻停止查办!”
话音落下,在场诸位将领再也忍不住了,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,
都指挥使司衙门内,一时间犹如菜市场般喧闹。
眼见争吵声越来越大,沐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,轻轻拍了拍桌子,
“够了,不要再吵了!”
如此,正堂才一点点安静下来,
诸多大人将眸子投向上首,等待着西平侯沐英的决定。
沐英呼吸急促了一些,随意摆了摆手,像是泄气了一般:
“就这般吧。”
“侯爷!”
一声一声惊呼响起,
李景隆有些震惊地转头看去,满脸茫然。
沐英似乎心意已决,
猛地站起身朝着正堂外走去,留下声音缓缓回荡:
“就这般,陆云逸停职查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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