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至深夜,不论是定边城还是定边附近,
都没有得到夜晚独有的安静,反而异常喧嚣。
喊杀声不断,炮火轰鸣声不止,
空气中弥漫着焦躁气息,让人无法入睡。
城中的百姓往往都会在朦胧中睡着,而后被炮火声猛地惊醒。
而麓川营寨中的军卒,
往往会因为军卒调动急促的脚步声,与军卒诸位大人的呐喊声惊醒。
放在以往,就算是马蹄在身旁奔走,他们都不会清醒。
今时不同往日,定边战事太过惊悚,让人不安。
死亡的气息在所有人头顶笼罩,
让人睡不着觉,拉不出屎。
军中已经有了一些传闻,大明已经在身后不远处。
楚雄的守军完全挡不住明军,
明军不日就会前来,后方击溃整个麓川大军。
尽管军纪官已经因为此等流言蜚语杀了好些人,
但正因为如此,传言愈演愈烈,
越是靠近中军大帐,越是觉得此言为真。
只因他们的国主思伦法,在攻城的三日中愈发暴躁,
就连以往从来没有受过训斥的杀玛将军也遭受了严厉训斥。
就如此时,中军大帐附近都能听到国主发狂的怒吼。
周遭一众军卒噤若寒蝉,卫兵紧紧将头低下,
手中长枪锋芒也不似以往那般锐利,似乎完全忘了自己身为护卫的职责。
军帐内,思伦法没有坐在上首,
而是背负着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,
如同一只发怒的狮子,怒目圆瞪,
原本如精钢一般根根分明的胡子多了几分花白,头发亦是如此。
三日的战事,让他苍老了许多。
军帐内,还有静静站在一旁的麓川前线指挥哈尼阿雅,
他衣着多了几分狼狈,
但眼神依旧平静,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稳重。
与他相邻而站的是长子思行法,脸上傲气依旧,
但身上的锋芒已经没有刚刚开战时那般锐利,
紧握的拳头以及绷紧的眉头,充斥着他心中的不平静。
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军帐中的白虎地毯上,
那里不复以往的干净整洁,而是多了几分猩红,黏稠的血液在上面凝固,
让白色的虎毛都纠缠在一起,就如父亲此刻的头发。
深吸了一口气,思行法缓缓抬起头,沉声道:
“父亲,昔剌亦挡不住明军是早有预料的事,
对于此等狂傲自大之辈,没有必要生气。”
思伦法顿住脚步,猛地瞪向思行法:
“你还敢提他?这个废物,
就算是故作疑阵都能拖延几日,本王知道他蠢,
但没有预料到,他居然会这么蠢!”
一旁的哈尼阿雅淡淡开口:
“国主,明军距离大理定边已经不到一百里,
按照他们星夜赶路的脚程推算,
昔剌亦所守的南安州,可能还没有坚持半日就已经被攻破,的确是废物一个。”
他的声音冷淡到了极点,平静的眼眸中出现一丝不屑。
思伦法瞥了他一眼,眼中闪过一丝愠怒,
“你是觉得本王将他安排在那里不妥?”
哈尼阿雅轻轻点了点头,声音平淡:
“当时军中七成的将领不同意此事,卑职也不同意,
但国主力排众议,给他了一个立功机会,
现在看来,他把握不住机会,也没有那个能力把握机会,
反而还将我等陷入险地!”
思伦法呼吸猛地急促起来,
汹涌澎湃的怒意几乎要将人淹没,他咬牙切齿地看向哈尼阿雅,
但迎接他的,是平静到极点的眸子。
思伦法抓起了桌上的名贵茶杯,
而后用力将其摔向地面,发出一声怒吼:
“哈尼阿雅,你这一副模样是给谁看的?
难道是想要给本王一个下马威?”
此言极重,就连一向遭受宠幸的思行法也默默闭上嘴,不再说话。
哈尼阿雅依旧保持以往那般模样:
“国主,属下为麓川前线统帅,
军中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属下,
若是属下表现出一丝慌张,那如今还勉力维持的士气,就将崩溃。”
思伦法怒目圆瞪,死死地盯着他,发出了如风箱一般的喘息,心中怒不可遏。
哈尼阿雅继续开口:
“国主,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,
昔剌亦是废物这等事已经证实,不需要再为其浪费精力。
明人大军距离此地还有不到一百里,三日就能抵达,
若是骑兵突进,两日就能抵达。
属下请国主早日定下章程,属下好制定对敌方略。”
此话一出,军帐内的气氛更加凝重,
军帐边缘的亲卫紧紧低下脑袋,脸上恐惧到了极点。
在国中,能如此跟国主说话的也就那么几人,
如今罕拔大人不知所踪,阿鲁塔将军身死,只剩下眼前的哈尼阿雅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