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云逸进入养济院,打量着四周。
依旧是如以往那般,一个个院落出现在视线之中,被围墙包围,大门紧闭,留着侧门小门以供进出。
相比于上一次到来,养济院已经大变模样。
围墙上因为潮湿而爬满的斑斑绿癣被尽数清理,刷上了白漆,
大门也从原本的锈迹斑斑,变为崭新的铁门。
一根根铁柱竖立,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模样。
靠近大门的院落已经大变模样,地上杂草被清理一空,栽上了五颜六色的花朵,
硕大的树木也被修剪了枝叶,让阳光能够照射进小院。
此刻,一些胡子花白的老者正四散而开,坐在小院中。
虽然脸色同样麻木,但少了几分黯淡。
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打满补丁,但相比于以前,还是能够维持一些体面整洁。
陆云逸见到这一幕,满意的点了点头。
一旁的尹浩然笑着解释:
“将军,您有所不知,上次您离开后,
大理府的通判李大人来过,调拨了一些银子来改善养济院。
还叫来了一些匠人,修补房舍以及墙壁。”
尹浩然笑着伸手,指向前方的几栋木屋:
“大人您看,上次我向您借了三两银子,就是想要修补那里的屋顶,
后来他们来了,也就没用我们出钱。”
说着,尹浩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黝黑简陋的钱袋,
头朝下,抖了抖,一些散碎银子掉了出来。
三个大块的银子尤为明显,还有几个铜板,以及一张折叠起来的一钱宝钞。
尹浩然将那三个大块的银子挑出,又将铜板也一并拿起,递了过来。
“陆将军,虽然这些银子对您来说不算什么,
但做人总要诚信,有借有还,银子还您。”
直到这时,陆云逸才将视线从那修补完全的房舍挪了回来。
看向尹浩然充满老茧以及细小伤疤的手掌,
以及那黝黑不规则的银块,还有充满黑灰的铜板。
没来由的生出一些感慨,叹息一声,将银子接了过来。
“以你的本事可以不用在养济院过活,
就算在乡下开一个启蒙学堂,也能过上好日子,何必如此呢?”
一行人将视线看向眼前这个有些跛脚的院首,觉得大人说的对,
此人不论是谈吐还是行径,都有一些君子之风。
虽然胡子拉碴的有些邋遢,
但好好拾掇拾掇,再换上一身儒衫,做个启蒙先生还是绰绰有余。
尹浩然笑了笑,抓了抓头。
“在这里习惯了。”
一些亲卫有些古怪,认为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。
但陆云逸却相信这个理由。
一些事情能坚持下来,不是事情有多么好,就是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。
虽然每次做都怨气频频。
但就这么一日一日的做下去,猛地回头已经过了许久。
就如行军打仗,操持军务,一日也不能停,
猛然回首,恍恍惚惚也快过了两年。
“陆将军,衙门不仅派了匠人,
户房的吴大人还给养济院找了个生路,每日有不少活计。
是给城内的布衣坊打补丁,没有什么要求,活还轻松。”
尹浩然凑近了一些,眼中闪过一些狡黠:
“若是有剩余的布料,还能补一补我们自己的衣裳,
若是运气好了,还能剩下一两件。”
陆云逸回过神,发出畅快的大笑,频频点头。
“布衣坊的损耗可不小,若是你们做的认真一些,
每次都能有一些剩余,还能赚个材料钱。”
尹浩然有些震惊的看向陆云逸,
他有些无法理解,为什么一个领兵将军,会知道其中门道。
事实上,养济院不仅能挣一些材料钱,还能省下大头人工钱。
布衣坊的女工做工,衙门要给银钱。
但养济院的人做工可不用给钱,有吃的就行,如此便能省得更多。
起初这个钱他还赚得忐忑无比,不知道该不该与户房吴大人说。
但去打探了几次,才从一名老吏手中得知。
将布衣坊的活计交给养济院,
就是让养济院来挣这个钱,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。
自那之后,养济院的日子便好了起来。
每日的饭食也能多上一些油花。
尹浩然忽然有些恍惚,这个挣钱法子,似乎谁都知道。
陆云逸大笑出声,拍了拍他的肩膀:
“我是北地边民,城中也有这个活计,是被户房吏目的妹夫做了,
他儿子如今在我军中,一次闲聊的时候知道的。”
尹浩然面露恍然,没来由的多了一股亲近。
军中,真是卧虎藏龙。
一行人一边走一边聊,
温暖的阳光撒下,让养济院内少了一些潮湿,气氛也没有那般沉重。
不多时,尹浩然便带着陆云逸来到养济院的正堂,也是他平日里的衙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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