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村的大道上,两辆马车先后进入村庄,整个村的人都出来看,贾仁义和他老伴也守在村口多时。
两个老人眼眶红肿,贾村幸存者的名单已经有人来公告了,贾村抓去了一百多人,活下来的只有寥寥几个。
反复确认名单上没有三郎后,老两口大哭一场,整个村庄也都是一片哀声。
张经纬从马车上下来后,一群人围了上来,有幸存者家属询问家里的男人什么时候回家,有遇害者家属问什么时候可以接回遗体。
张经纬一个个的安慰道,“稍安勿躁,待官府查办后自然就能回家。”
当他看到贾仁义后,头不自觉的低了下来,心里有些许愧疚,但这一切总得去面对。
“贾伯伯,三哥我带回来了……”张经纬将二老带去贾三郎的跟前,贾仁义把草席缓缓打开,双手颤抖,老泪横流。
看清楚三郎那张已经肿胀变形的脸庞,二老也不再克制,倒地痛哭起来。
“三哇啊……你好狠心啊,你怎么就这样丢下娘不管啊!天杀的恶贼啊……”
李氏边哭边喊着,双手不停的捶着自己的胸口。
小翠也是哭得梨花带雨,用尽全力不让婆婆伤害自己。
在场的所有遇害者家属,都在哭泣,张经纬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,看到这一幕也是潸然泪下,但也得劝导众人。
“人死不能复生,先准备后事吧,活着的人还得活,切莫伤心过度,坏了身子。”
贾仁义一脸失神的样子,先是给了运遗体的小兵十几个铜钱,随后说道:“劳驾军爷将我儿运回家中,小老儿必有重谢。”
那小兵连忙摆手道:“老先生言重了,分内之事,这礼……要不得要不得……”
张经纬拍了拍小兵的肩膀,说道:“收下吧,好好办差!”
“是!那就多谢老先生了。”
看着他们一家远去的背影,张经纬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,他询问高否:“高大哥,这军中可有什么抚恤制度。”
高否拿出本子写道:“官阶不同抚恤金不等,一般小卒家眷每人领一两,领米两升。”
张经纬惊叹:“才这么点啊……”
高否又写道:“能足数拿到手已经很不错了”
张经纬现在深知那些为官者的恶毒,但还是愤怒的骂道:“真是……狗娘养的!”
他们在贾村没有过多停留,便又回到了水防营。刚到水防营张经纬立刻向刘延之提起自己的想法。
刘延之一口否决:“死伤的苦力数目,可不是几百两就能搞定的!云州内帑拨不出那么多银子啊!”
张经纬伸出手指,比了个手势说道::“韩烨这些年的赃款保守估计都有几百万两,我们只需一点点……”
刘延之怒道:“胡闹,在朝廷刑部没有批案抄家之前,任何人不能带走一颗沙!”觉得语气有些重了,接着,他放轻语调又安慰张经纬道:“经纬啊,我知道你心系百姓,但是一切得按章程来办!不会太久的,你的提议我会写个折子,到时候看朝廷安排即可。”
张经纬有些失落,不甘心的回到了营帐。
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几乎没有睡过几天好觉,即便身体再疲惫,张经纬也睡不着。只要一失眠他就会胡思乱想,有时想想自己会些什么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发笔横财,有时又会想自己死后会不会穿回去,但风险太大了,自己也不敢轻易尝试。
木头这时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,张经纬才反应过来今天什么都没吃,这就是所谓的“废寝忘食”吗?
木头出声劝道:“少爷,你今天吐得厉害,我特地让厨房做了一碗面,多少吃点吧,你身子骨弱,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,回去六爷非拔了我的皮不可!”
木头不说,张经纬都没太注意张六,从刘延之回来后,张六就没跟来。
张经纬接过面条,吸溜两口,随后问道:“六叔怎么没消息了,他还待在云州吗?”
木头先是疑惑,后来又解释道:“同知大人没有说过吗?六爷受伤了,好像是要庄那边发生什么……爆炸,死伤了好多人呢!”
先前张六和刘延之一起去到要庄搬救兵,结果马车因为爆炸受惊,翻车了,刘延之运气好只受了点皮外伤,而张六腿都摔折了,医馆大夫接回去之后敷了药,用夹板固定得死死的,动弹不得。
爆炸?对啊!张经纬心中有了些许眉目。
攻下窑营后那些窑洞变成了“停尸房”,张经纬就没进去看过,是否和自己想的一样,那窑营是不是一个庞大的硝土窑。
连汤带水吃完面后,张经纬决定去窑营查看一番,他带着木头走进窑洞。
里面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,地上满是尸体和无主的残骸。
张经纬没有往前再走了,因为他现在就有点反胃了。这么多天的摧残下,他还是没有习惯这种血腥。
于是他让木头刨了一筐石头回来,满满的一筐,得亏是木头,其他人还真扛不动。
这灰石窑里的石头上已经析出了一些结晶,张经纬一颗一颗的把那些晶体小心翼翼的刮下,木头也有样学样的刮着,不一会儿就已经已经收集了一小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