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司家的房产虽然称不上物美价廉,但也算得上物有所值。
起码每间房子配备的家具和摆设看起来风格都很不错,也绝对是十成十的新品。
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很愧疚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,“不能和琉璃老师秉烛夜谈实在很抱歉,但我明天一早一定来拜访您。”
琉璃对此的答复是慢吞吞但不容置疑的拒绝,“请不要一早过来。”
“我从来不和人秉烛夜谈,而且,就现在的时间来说,明天我不睡到十点是绝对不会起床的。”
“我每天都要保持最少十小时的睡眠时间。”
这种来自法国人的慵懒松散时间观对于岛国人来说,尤其是对于赤司家的小少爷来说,简直是难以理解的异次元概念。
在这个内卷横行的时代,连五条家的家主和警视厅的一号人物睡眠时间都保持在四小时左右。
前者现在的睡眠时间很大概率已经得到了增长。
但后者的睡眠时间八成还会持续性减少。
所谓不下班就不用上班,不睡觉就不起床,这才是岛国人民的生活方式。
哪怕赤司征十郎现在年龄尚小,也是按照营养师确定的标准时间作息,每天保持固定的短时间高效睡眠。
睡懒觉。
一个他基本上没有听说过的词汇。
但这种说法来自于母亲非常喜爱的琉璃老师。
母亲喜欢她的书到了恨不得和每个见过的人都热烈推荐的地步。
甚至有过一年之内在赤纱社花钱设立了十七个奖项,只为了给琉璃老师送钱的行为。
在不知道琉璃老师的年龄和性别的时候,赤司征十郎甚至还隐晦的吃过她的醋,为母亲这样明显的偏爱。
不过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,并且跟着一起成为了琉璃老师的书粉。
毕竟,母亲本来就没什么爱好,作为旧华族的大小姐,资本家的妻子,她一直过着如同花瓶摆件一样无聊又枯燥的生活。
能够有什么热烈喜欢的东西实在是很好的事情。
赤司征十郎作为孩子,无疑应该支持鼓励她,并且和她多多积攒共同话题才对。
想到这里,赤司露出了理解的表情。
作为文人的琉璃老师当然要休息好,才能有更多的灵感来进行创作。
而他们资本家就不一样了,每一秒的睡眠都会导致商业帝国的扩展速度放慢几分。
两者不能比较,但应该尊重。
“那么,琉璃老师,您好好休息。”赤司征十郎露出了体贴的表情,“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吃午饭如何。”
“您喜欢和式料理还是西式餐点,远月的料理亭如何?”
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休息的琉璃随意点点头,“都很好,都可以,你安排吧。”
赤司征十郎离开后,源稚女开始打扫房间和铺床单。
他干起活来很利索,头发扎成高马尾,甚至不知道从哪翻找出一件白色的围裙,围裙的正中央还画着几个很精致的餐盘。
卧室里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白净的脸上,莫名生出了一种绮丽的暧昧氛围。
如果能用某个具体的词汇来形容,那大概就是人妻吧。
如果穿luo 体围裙应该会很好看的那种。
琉璃坐在椅子上,用手托腮,有点百无聊赖地点评眼前的场景。
源稚女今晚有点过于沉默了。
不知道是被飞机上的那一番先给希望再使其绝望的言论吓到,还是对于她要找的那个人产生了什么无端的猜测。
他本来就是个心思敏感,神经脆弱还总有点多愁善感的青年,和另一个人格风间琉璃天差地别。
“琉璃老师,床铺好了,我去放洗澡水?”
耳边传来青年轻柔的声音,语调客气到了几乎惹人怜爱的地步,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惶恐几乎无法遮掩。
“你在害怕什么?”琉璃直截了当地问道。
她已经吃到了双方不直接沟通带来的苦头,也为此付出了足够沉重的代价,所以此刻便格外直接。
源稚女颤抖了一下,莫名竟不敢看她。
他害怕的东西太多了。
害怕消失不见的王将,害怕即将会见到的哥哥,也害怕眼前的琉璃老师。
并不是害怕她的存在,而是害怕她的不存在。
曾经在山中的小镇里,源稚女不只一次心生恐惧,也许他那可靠而又勇敢的哥哥其实并不存在。
一切都只是敏感又脆弱的他为了抵抗孤独而捏造出来的幻象。
于是这个恐惧成真了,以另一种让他恐惧的形式。
他是堕落的鬼,而他的哥哥是高高在上的皇。
哥哥毫不留情地杀死了他。
此时此刻,他又心生出和过去一模一样的恐惧。
也许眼前这个可靠而勇敢的少女也并不存在。
她也不过是他为了从王将手中保护自己,为了在失去哥哥之后寻找到新的寄托而捏造出来的幻象。
很快,她也会将他抛之脑后,以某种同样残忍的方式。
源稚女的眼睫毛颤抖了两下,他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,渴望着死心塌地的狂热地爱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