源稚女的心砰砰乱跳,像一个侥幸偷走贵重珠宝的小贼,心中满怀着说不出的惊慌和庆幸。
一边恐惧着这到手的珍宝从指缝中溜走,一边又期待着下一个月黑风高的好时机。
意料之外的喜悦汹涌袭来,让他欢喜到几乎要哭泣的程度。
他不知道这是因为流星雨的美丽,还是因为命运的河流忽然改变了前行的方向。
下一秒,源稚女像只猫一样靠近了旁边的少女,却只是愣愣地看着,没有任何动作。
今早的时候他尚且敢于直接抱住对方的手臂,现在却连伸出的手都胆怯的缩回了三分。
她那么美丽,银色的长发在闪烁的星光中带上了半透明的质感,皮肤也呈现出生绢丝一样的白。
但源稚女注意她并不是因为她的外貌,从他们见面到现在为止,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关注她,少数时候是正大光明的对视,更多时候是悄无声息地仰望。
没错,就是仰望。
像远行的航船仰望遥远却可以停靠的港湾,像失去翅膀的鸟仰望可以休憩的树梢,像半跪在地上的人仰望神社里闭目的神像。
少女每一次颤动眼睫,神像上的灰尘就被他的心擦拭了一遍。
但这尊神像现在离他如此之近,近到完全可以用手指触碰到,她眼睫颤动时掀起的微风,轻易就在他的心口吹起涟漪。
源稚女的胸膛剧烈起伏,藏在其中的魔鬼面容妖冶,眼中饱含着炽热的爱意。
他正想如伊甸园里的那条蛇一样,身形柔软的攀上挺直的树干。
然后用嘴唇去亲吻女孩垂落的发丝,就像用蛇信去触碰树上的果实。
充沛到饱胀的情感像一朵朵挣扎着开放的桔梗花,在他的心脏里生长出葱茏的蕊丝,密密麻麻缠绕着起伏的肋骨。
但源稚女没有继续靠近。
他只是站在琉璃的身边,伸手用小指很轻很轻地勾住了她的小指。
注意到琉璃疑惑地看过来,他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,然后轻声询问道,
“琉璃小姐,最后,七色鹿等回了巫女吗?”
源稚生也看了过来,他的眼睛明亮异常,几乎带上了金色的光芒,好像是初升的太阳落入了他的眼眸,看起来温暖又热烈。
他也在笑,眼角眉梢都舒展起来,夜风吹拂过他俊秀的脸,让这个一向老成的少年多了几分朝气。
他也像源稚女一样问。
“琉璃小姐,源赖光最后等回他的妻子了吗?”
“当然。”
琉璃也笑起来,这场流星雨太美丽了,让每个看到的人都觉得快乐,
“他们总会重逢的。”
“爱能够战胜一切,克服万难。”
“相爱的人,一定会再次重逢,然后永远在一起。”
夜风中,乳白色的雾气轻柔地浮动,没有被风吹散半分,远处的丛林细细簌簌作响,好像有鹿的影子在其中跃动。
山下的神社里,廊檐上系着的风铃在夜风中叮叮当当地响。
好像久别重逢后唇边难以停息的笑容。
……
辻村深月笑不出来。
事实上,她光是抑制住自己不要发抖就用光了所有的力气。
她目之所及的地方全是残破的尸体,血肉和衣服黏着在一起,散落的内脏和裸露的骨骼遍地都是。
戴着兔子面具的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搬运工作,像是机器人一样毫无反应。
反倒是一起行动的军警和异能特务科的特工发出零碎的抱怨。
“为什么一定要用机枪,调异能力者来不行吗?总有那种可以直接连尸体一起清理掉的异能吗?”
“那不是应该直接联系咒术师吗?现在正是使用咒灵的好时机啊!”
“对啊,不是都和咒术界谈好了吗?现在调几头咒灵过来,既不用处理尸体,说不定还能养几头特级出来。”
“嗨,体谅一下那边的咒灵操使还是高专生吧,对方心灵比较脆弱,直接来这儿比较容易黑化,黑化是这么用吧?”
“再搬尸体我就要黑化了,我可是文员!”
“所以说,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咒灵驯化好啊,早点实现无土化埋葬还能节约土地建税务局停车场。”
为什么……
为什么他们能够这么自然地说话和谈笑……
这些……不都是人命吗?
不都是需要我们保护的国民吗?
辻村深月的眼珠轻微转动了一下,几乎不知道要把视线安放在什么地方。
以惠比寿花园为中心,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都是鲜血,连天空都好像成为了血红色。
“辻村,让一让。”
身后传来的声音让辻村深月下意识挪动脚步,但长久的站立让她双腿发麻,控制不住地踉跄了两步。
坂口安吾伸手扶住她,黑框眼镜后凌厉的目光扫视了她两秒,松手时平静地说道,
“你可以先去休息一段时间。”
“坂口前辈……”辻村深月茫然抬头看过去,“是结束了吗?”
坂口安吾推了推黑框眼镜,浓重的黑眼圈上是深潭一样平静的双眼,“你在说什么啊,辻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