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先，叶长砚还只是觉得，曾经担任过整个王朝最高教育机构主政官的蔡老，看起来有些太过不拘小节。

见这老人吃得满嘴流油，一边不停往自己嘴里塞，竟还能从他那糊满油渍的嘴里说出，自己带来的山珍不好克化。

蔡老的这句话，让叶长砚有些哭笑不得，这蔡老性子上怎么有点像，自己印象中的一个人物形象呢？叶长砚盯着还在不断夹起山珍塞入嘴里的蔡老，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个名字——周伯通。

眼前这蔡老的一举一动，这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老顽童嘛！

“小子虚心接受，蔡老您提出的宝贵意见。”

“诶哎！这就对了嘛，改明儿做好了，记得给老夫送两罐子过来。”

蔡老听到叶长砚的答话，似乎非常满意，一边吃一边点头。

叶长砚见状都有些看呆了，这真是一个老顽童，要东西要得这么理直气壮。

一旁的梁靖程却是一脸的尴尬，朝叶长砚露出一副难为情的表情。

“先生，你这样怕是会把叶公子吓到。”

“哪有这么胆小，两罐子山珍就被吓到了，真要是这么胆小还能去参加科举，怕是连贡院大门都不敢踏进去吧。”

蔡老转向叶长砚，朝他一笑，露出两颗残牙。

叶长砚微微颔首，也不知该如何回话。

“叶公子，你别介意，先生这是没拿你当外人，先生就是好那一口吃的，我这一路陪先生游学，一路走，一路吃，虽也见识过不少美食，但却没有哪样吃食，能让先生如此开怀无忌的，看来叶公子这山珍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
“梁公子谬赞了，能让蔡老喜欢，晚辈也甚是高兴。”

蔡老听着这两个年轻人在那里客套，他的筷子却毫不停歇，待两人注意到的时候，餐盘内的油鸡枞已经被蔡老消灭个精光了。

梁靖程朝叶长砚摇了摇头，然后露出一脸无奈的笑容。

随后，在蔡老的带领下，三人进了书房。

进入书房后，蔡老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，整个人都变得严谨了起来，一边走一遍介绍道。

“这楚园乃我一位老友的故居，八月他随他儿子赴梧州上任去了，这处园子便空置了起来，只留下几个家丁看护，不过这园内的一应物事倒都保留着，我那老友希望有朝一日，还能回到这绿水青山环绕之地。”

原来蔡老是借住在老友的故居里，看来这蔡老果然门生故旧众多，想不到在这遥远的万寿县，也有如此清幽僻静，景色怡人的宅院，能供他落脚。

在书房里，蔡老拿出了几幅字画，几人赏析一番，这才听见家丁前来询问是否开席。

听到开席，蔡老又变了一副模样，忙叫家丁这就开席，然后在梁靖程的帮助下，三两下就把字画收好。

或许是知道叶长砚正在守孝，席面上皆是素菜，也没有摆酒，只有一个白瓷茶壶。

“来来来，今日重阳节，你们两个小伙子，陪老夫吃些素席，吃完好去花园赏菊。”

见桌上就摆了三副碗筷，叶长砚就知道今日应该是没有其他人了，心中却惊叹，自己是何等荣幸，蔡老这样的人物，门生故旧遍布天下，更是文人学子心目中的大儒。

没想到，就是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人物，竟只邀请了自己一人，而先前对自己的态度，也是那样的随和，完全没有任何架子和派头，这还真让叶长砚有些受宠若惊。

“蔡老，不知您老可相信，这素席也能吃出荤味来？”

刚端起碗筷，准备开动的师徒二人都转头盯着叶长砚。然后又见蔡老朝桌上的餐盘打量了一圈，这才见他摇了摇头。

“那就容小子在您老面前卖弄一番。”

说着，叶长砚把装着油鸡枞的罐子拿了过来，用勺子舀了少许放在油焖笋里面，然后搅拌一番。

又用勺子舀了一点罐底的油，放在了青菜豆腐汤里面，稍微搅拌两下，就笑眯眯的望向蔡老。

“蔡老，您尝尝看。”

蔡老将信将疑，伸出筷子，夹了一块沾着一片油鸡枞的竹笋，放到鼻子前嗅了嗅，这才放进嘴里。

梁靖程望向自己老师，就见老师脸上表情很快就露出了笑，于是也伸出筷子夹起一块沾着油鸡枞的竹笋。

“嗯，果然，竟真如竹笋烧鸡一般，鲜香味美，就是老夫这牙口，怕是奈何不了几块这样的笋，哈哈哈哈。”

蔡老虽然说自己牙口不好，奈何不了这竹笋，却又伸出了筷子夹了一块。一旁的叶长砚和梁靖程见了都哈哈大笑。

“哈哈哈，这果然是素菜吃出了荤菜的味，这鲜香，甚至还超过了过往吃过的竹笋烧鸡。”

品尝了这经过叶长砚加工的油焖笋，梁靖程也觉得甚为神奇，毫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词。

叶长砚听着这师徒的赞许，也是满脸笑容，只见他拿起汤碗，往汤里盛了半碗青菜豆腐汤，又舀了两小块豆腐，然后递到了蔡老的跟前。

“蔡老，您尝尝这豆腐汤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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