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沸反盈天(1 / 3)

“小民时为用,求求官人开眼,让那投资处开门罢!”

那人连连磕头,很快头都磕出血来。

“已经整整三日了,头一日我家下人排了一整天的队,也没见那扇门打开。”

“问遍了人也只得到一句话。”

“——管事的去调钱了,你们老实等着,别在这闹事。”

时为用眼下青黑,想到亏损,这些日成宿成宿睡不着觉。

像从牙缝里挤出来。

他一字一顿说:

“为了这句话,我去排队,排一整天,拿着他们之前给我写着条子,站得腿都动不得,硬的像石头。”

“那门,没开。”

“前日还有伙计在门前扫地,今天连那伙计都没了,我们苦等一整日,连句只言片语都没等到。”

时为用跪在地上,仰头看着李浔。

额上的血水,顺着他崎岖的五官淌下。

“实不相瞒,今日上午,我叫一个伙计在投资处门前守着。”

“自己和其他人去了钱库,想要个说法。”

时为用抬起胳膊,两行眼泪淌下,字不成句,只好把衣袖一点点卷起。

自暴伤痕于人前。

“您看,这就是挨的伤,遍身都是。”

随着袖子向上卷起,胳膊上青肿的於痕也显露出来,时为用指着一道血色的大片擦伤,一一介绍伤的由来。

李浔避开他的伤口,把时为用扶起来。

两个人来到院子里,仆从搬来椅子和软垫,李浔请对方坐下。

面对着这一身伤痕,很是不安,时不时还小幅度虚碰一下热烫伤口的中年男人。

李浔一针见血地问:

“来我这之前,你还去过哪几家?”

时为用愣住了。

他想过李浔可能会不让他进门,吩咐仆从把他架走;也妄想过这位李郎君年轻心软,会大度帮他;甚至想过李郎君和投资处是一个鼻孔出气,他又要挨一顿打。

时为用已经做好如果此处不行,就一家家拜访下去的准备。

但唯独没想过,李郎君会问他这话。

难道李郎君恼了他这种拜访多家的行径?

时为用心里一颤,立刻就要起身跪下去。

“只是随口问问,你跪的人还不够多么?”李浔淡淡说,“起来。”

时为用低着头,心里翻滚了一会,斟酌着开口:

“小人先去的太师府,没能进门,门房说直学士在养身,不见外客。从太师府出来又去太尉府,隔着就是兵营,挨了那些军汉一顿,这次连门房也见不得,跟我一起去的那些人都被打了……”

他闷声说。

“他们都回去,说明日再想想办法。”

“但我却不甘心。”

时为用交代着他这一日的行程,先是去钱库问问到底里面有没有钱,投资处能不能照旧兑钱出来,挨了一顿打。随后去蔡太师府,没能进门。又去了高太尉府,这回连大门都没瞧见,又被打了一顿。

他低着头,看不到他的表情。

声音越来越低,越来越闷。

“我想去找那些内侍来着,但只找了个负责洒扫的,给他十两才肯说话,他说上面的大太监们都不在,让我别来了。”

时为用咬着牙。

还能抿出嘴里的铁腥味。

他被按在地上的时候,牙齿划过嘴里的软肉,当时心里就忍不住想。

要是跟着张民德和葛兰他们三人一起不叫索金就好了。要是当时就退了出去,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损失惨重。

他只投了两千贯下去,但里里外外,竟然被索了将近两万贯。

高衙内从其他人身上染上的邪火,都在他们这些人身上发,要交的钱全都翻倍。

其他各路管事也有学有样,上面有人索贿,下面就有小鬼难缠,一道道油水过下去,都不知道递过几个人的手。

每一次他都想着,这是最后一次……

就是这么想,他才有这样的后果,连家底都被掏空。

时为用抬起头,直挺挺坐在那,鼓尽勇气道:

“所以,我来找您。”

心如擂鼓,时为用眼睛紧紧盯着李浔。

他盯着李浔的下巴,他没有直视对方的眼睛,怕冒犯到人家,他行商多年,勉强攒下微薄的家底,自有一套待人接物的办法。

只有一颗心翻江倒海的难受。

腰背也渐渐蜷下来,垮下来。

这时候,从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听着不止一人。

几个男声在交谈。

“人呢?”

“马车还在外面,怎么人不见了,不会是被哪家藏下了罢?”

“闹事的叫什么名字?”

“时为用,听说还是个商贾,有钱得很。”

“到时候他要是想让板子落得轻,嘿嘿。”

……

时为用微微发抖。

高衙内居然让人捉他?

闹事?什么叫闹事?他不过是想要讨要到应该发的钱,这也是闹事?

时为用就指望着投资出的钱发下来,结清货款,才能转手卖出去。

要不是外边急着